他工作中規中矩,多余的工作一點不乾,但分內的事也從不出錯,在這一畝三分地兒待得很安穩,沒什麽需要周蒼山操心的。
周蒼山也沒指望他突然奮進做出什麽成績,反正對他來說,只要周青柏用了心思在正事上,他就放心了。
“挺好。”周蒼山說:“留著吧,我晚上細看。”
“那行。”周青柏拍了拍手,直起腰,笑眯眯地說:“那我先——”
“下班”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周蒼山就像是預判了他的動作,精準而迅捷地截斷了他的話頭。
“正好,我跟裴先生要聊聊別的事,你也跟著聽聽。”周蒼山一偏頭,說道:“坐旁邊。”
周青柏:“……”
周蒼山說一不二,說要留人,周青柏就肯定走不出去這個門。他臉上原本雀躍又放松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肉眼可見地萎靡了一點,拖著沉重的腳步挪到了周蒼山身邊。
裴佑似有所覺,抬頭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發現周青柏也在看他。
他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極短地交錯而過,周青柏在周蒼山的視覺盲區裡衝著裴佑撇了撇嘴,滿臉都寫著不能準點下班的抗議和控訴。
他剛才還是一副業務精英的模樣,現在一離開周蒼山的視線就原形畢露,委屈得什麽一樣。
裴佑覺得他這模樣實在可愛,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但又怕周蒼山看出什麽端倪,於是乾咳一聲,低頭抿住唇,強自壓下了一點笑意。
周蒼山沒發覺這場眼皮子底下的視線交流,他合上手裡的文件,把透明的文件夾遞給了裴佑。
“東江的事情,我大概已經安排好了。”周蒼山說:“現在想聽聽裴先生的意見。”
東江工程儼然已經成了青山的一塊心病,裴佑想了想,把下午梳理東江財報的問題一一列舉,並跟周蒼山說明了自己的猜測。
這些話周青柏下午已經聽過一遍,現在反應平平,倒是周蒼山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顯然已經有些壓不住火了。
“之前我們商量,是盡早去那邊做一次實地審計,好摸清那邊的情況。”周蒼山忍著怒氣說道:“我原本的打算是下周一安排你過去,但既然現在是這個場面,不如提前出擊,省得他們有反應的時間。”
聽到這裡,周青柏無聲無息地坐直了身子,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也可以。”裴佑說:“周總想多早?”
周蒼山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人,事到如今,他其實已經不想留著這個燙手山芋了。但在把這個山芋轉手出去之前,他總不能無緣無故地吃個悶虧。
“越早越好吧。”周蒼山說:“如果你方便,今晚出發也可以。”
“可以。”裴佑說。
他出過不少急差,這種事兒對他來講稀松平常,已經差不多習慣了。
“那就這麽定了,我叫秘書訂票。”周蒼山說著回過頭,看向自己身側的周青柏,說道:“青柏,這次出差你也去。”
劉家跟周家關系匪淺,一個審計人員八成鎮不住劉新,周蒼山自己得坐鎮青山走不開,想來想去,只有周青柏的身份最合適。
只是周青柏向來不愛出差,該怎麽說服他才是問題。
周蒼山大概能猜到周青柏會怎麽拒絕,已經在心裡準備好了對應的說辭,誰料周青柏這次沒按常理出牌,居然一口答應了。
“行啊。”周青柏說。
周蒼山:“……”
周蒼山意外於他的乾脆,後續的一肚子話都沒了用武之地,不由得納悶地看了他一眼,心說今天太陽是從哪邊出來的。
周青柏隻當沒看見他的表情,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問道:“那沒什麽事兒,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了?”
周蒼山生怕他再待一會兒就反悔不肯去,於是點了點頭,連忙答應了。
周青柏要收拾行李,裴佑也得回去做點準備,他倆一前一後地走出周蒼山的辦公室,直到走到電梯間口,裴佑才先一步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不是不喜歡加班嗎?”裴佑問。
“是啊。”周青柏伸手按亮了電梯的下行鍵,隨口道:“但你又對付不了地痞流氓。”
裴佑看著內向又冷淡,文質彬彬的,周青柏總覺得這種人就應該坐在窗明幾淨的寫字樓裡喝咖啡做報表,只要擺弄那些亂七八糟的數字,其他什麽都不用操心。
他見過劉新一面,知道那是個什麽樣的人,虛情假意,滿腹算計,裴佑連相親對象的言外之意都看不出來,更別提那種兩面三刀的小人。
周青柏一想到裴佑有可能被劉新騙的團團轉就覺得上火,心說還不如自己也跑一趟,事情還簡單點。
算了,周青柏大度地想,加班就加班吧,就當在還酒吧裡欠他的人情。
作者有話說:
感謝蘿卜兔、淺星眠投喂的魚糧,非常感謝~
第18章 “有什麽就打劫什麽。”
晚上九點十分,首都國際機場T2航站樓,裴佑第三次看了看腕上的表。
航班是晚上十點半起飛,從青山各自分開之前,裴佑和周青柏約好了晚上九點在航站樓匯合,但現在周青柏已經比預定時間遲到了十分鍾,還是半個人影都沒出現。
微信對話框裡悄無聲息,也沒有一句解釋,裴佑摩挲了一下手機,正猶豫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詢問一下情況,就見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上面蹦出了周青柏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