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招之後,事務所也納入了一批新鮮血液,裴佑他們組也來了兩個實習生,正是什麽都不懂的時候,做什麽都得手把手帶著。
裴佑點開對話窗口,大略掃了一眼對方發來的工作問題,然後挑揀出幾條要緊的仔細地回復了。
禮拜一的早上總是伴隨著一大堆新工作,裴佑一一回完工作消息,台面上的定時器也正好歸零,叮鈴鈴地震動起來,裴佑從手機上短暫地移開目光,按掉了正在嗡嗡作響的定時器。
周青柏早起的時候總像是帶著什麽行動遲緩的Debuff,在洗漱間裡磨蹭了足足十五分鍾才一步一步地挪出來,吃飯時也像是在完成什麽任務,上下眼皮直打架,一隻奶黃包吃了足足五分鍾還沒吃完。
裴佑最開始還以為他只是困,但直到他自己吃完了飯,穿好了衣服,準備出門上班時,見周青柏還坐在餐桌前磨蹭,才奇怪地皺了皺眉,伸手在周青柏眼前晃了晃。
“青柏?”裴佑問:“我一會兒先送你去上班?”
“嗯?”周青柏匆匆回神,這才反應過來什麽,隨手放下了手裡的筷子,從餐桌後站了起來。
“我忘了告訴你,我暫時不用去上班了。”周青柏摟住了裴佑的腰,衝他眨了眨眼,無辜地說:“我被我爸徹底停職了,哪天復工……還不一定。”
裴佑微微一愣。
周青柏停職這件事他知道,但他本來以為周建國既然已經松口默許周青柏重新回來跟他相處,那這件事不說過去,也算是風波平息了大半,卻沒想到周青柏還被他罰著。
“那……”
裴佑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周青柏,似乎想安慰他,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我就在家等你了。”周青柏接過話茬,他眨了眨眼,露出一點非常浮誇的幽怨表情,小聲說:“我以後只能靠你養了,你不會嫌我煩吧。”
“不會。”裴佑連忙說:“我養得起你。”
他表態的速度太快,太誠懇,像是生怕一句話說晚了,周青柏“脆弱”的心肝就又要啪嚓碎滿地似的。
周青柏唇角勾了勾,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抿著唇忍住笑意,又問道:“那要是我爸一直不讓我複職呢?”
這倒是個問題,裴佑想,周青柏的履歷在北京這個高管遍地的地方不算相當有競爭力,如果離開青山,他未必會比現在過得舒服。
裴佑腦子裡飛速掠過北京本地幾家數得上號的大型企業情況,怎麽想怎麽都覺得周青柏大概率受不了他們的高壓工作環境。
“……那也不著急。”於是裴佑說:“你在家打打遊戲也可以,去Black bar玩也行。”
周青柏不喜歡車也不喜歡表,除了調酒就喜歡打點遊戲,裴佑心算了一下自己的工資,覺得養他還是不成問題的。
“等什麽時候有合適的機會了再說。”裴佑說。
“那我不成吃軟飯的了?”周青柏苦惱地說:“我總在家裡什麽都不乾,時間長了跟社會脫節了怎麽辦?”
“那你就做點喜歡的。”裴佑說。
“知道了。”周青柏心眼壞,偏偏喜歡看裴佑為他著想的模樣,於是可著勁兒逗他,裝得像個小媳婦兒似地說:“那我在家做做家務吧,正好你去上班,我照顧家裡——你主外我主內。”
裴佑:“……”
裴佑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還沒等在腦海裡想象出周青柏做家務的場面,就見他強忍著笑跑去門口取下了掛在衣架上的外套,然後屁顛屁顛地親手給他套上。
“青柏——”裴佑顯然很不習慣周青柏的新劇本,整個人都有點僵硬,試圖拒絕道:“那個——”
“好好上班,不用擔心我。”周青柏壓根沒給他拒絕的機會,行雲流水地給他套上衣服,然後把公文包和車鑰匙塞進他手裡,湊過去親了他一口,順手把他推到了門外,像個賢妻良母似的囑咐道:“路上開車慢點。”
“那好吧。”裴佑出了家門,似乎還有點不放心,於是回過頭,無奈地囑咐了一句:“我今晚爭取不加班,會早點回來。”
“好。”周青柏忍著笑說:“努力工作,我乖乖在家等你。”
裴佑莫名其妙就地背負了“一家之主”的重擔,稀裡糊塗就變成了家庭的頂梁柱,只能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開始一周的工作。
不過周青柏雖然嘴上說著要靠裴佑養,可也沒真的臉皮厚到可以在家白吃白住的地步。裴佑走後,他洗了碗,回屋睡了個回籠覺,直到一覺睡到了下午,才從床上爬起來,洗漱收拾了一下,拿著鑰匙出了門。
Black Bar下午不營業,周青柏去的時候,店裡房門緊閉,燈光大亮,幾個工作人員正在布置小舞台,排查安全隱患。
公共區最大的卡座上坐著一個有些粗獷的中年男人,葛興坐在他旁邊,正在一邊跟他聊天,一邊切著手裡的撲克牌。
周青柏照舊從後門進來,那中年男人一抬眼先看見了他,話還沒說,臉上先帶上了笑模樣,離著老遠衝他招了招手,喊他“老弟”。
“強哥。”周青柏打了個招呼,路過吧台時不見外地從冰箱裡薅走一瓶可樂,隨口道:“今天有演出?”
“有,我從南京那邊請來的一個地下樂隊。”強哥眯縫著眼睛笑了笑,說道:“你想跟著上去露兩手不。”
“今天不行,今天有事。”周青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