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柏摸歸摸,偏偏又不肯給人個痛快,指尖輕緩地在裴佑手心手背裡來回滑動,帶來一片微涼的癢意。
裴佑被他摸得打了個顫,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自在,隻覺得他手上像是接了低壓電,隨便碰碰就能讓人皮肉發麻。
“……對了。”裴佑眼神飄忽了一瞬,試圖強行把注意力從兩人交握的手上挪開:“咱們這麽偷跑沒問題嗎?”
雖然周青柏說了前因後果,但裴佑還是有些猶豫,忍不住看了一眼不遠處黑漆漆的胡同口,遲疑道:“真的不用跟爺爺說一聲?”
“不用,我明天給爺爺打個電話就行。”
周青柏撲哧一樂,心說裴佑果然是個沒離家出走過的好孩子,連這點彎彎繞都看不出來。
“我爸既然把我送來了,就是默認讓我跑路了。”周青柏笑眯眯地說:“要是我現在回去大張旗鼓地通知一下,那大家才下不來台呢。”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裴佑就也放下了心,他垂眼看了一眼兩人交握的手,忍不住想借著拉安全帶的動作把自己“解救”出來。
但周青柏好像先一步發現了他的意圖,在他抽手之前收緊五指,跟他十指相扣。
“往哪跑?”周青柏笑著說。
“給你系安全帶。”裴佑好脾氣地說。
“不行。”周青柏說:“這是我的,不許拿走。”
周青柏在這種事兒上總是相當惡劣,他微微傾身,故意壓低了身子湊近裴佑,不依不饒地追著他的眼神,挑著眉說道:“想拿走,除非親我一下。”
他跟裴佑離得很近,近到裴佑一垂眼就能看見周青柏晶亮的眼睛。他眼裡含著近乎滿溢的笑意,目光炯炯地盯著裴佑。明明姿態放得很低,但交握的雙手卻傳來強勢的侵略力道。
裴佑心念一動,忍不住微微靠前,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這樣?”裴佑問。
周青柏沒對這次的課堂作業打分,而是偏過頭,結結實實地跟裴佑接了個短暫的吻,然後評價道:“這樣才行。”
周老師佔完了便宜,心滿意足地放開了裴佑的手,任由他調整了一下安全帶的位置,緩緩把車駛離了巷口。
今晚的親密額度有些超標,直到車開上主乾道,裴佑還是覺得有點耳根發熱,倒是周青柏對此適應良好,心情肉眼可見地雀躍許多。
“咱們去哪?”車上的導航位置並不通往星河灣,周青柏掃了一眼屏幕,明知故問道:“你要把我拉去賣了嗎?”
“去新房。”裴佑習慣性地無視了他的後半句話,回答道:“我都收拾好了。”
裴佑一直很把周青柏的話放在心上,在周青柏被禁閉的這些天,他已經租好了房子,並且往裡面陸陸續續地搬了一點生活用品。
好在那間房子年限不長,又是新房精裝修,所以只要收拾一點必要的軟裝就能住人。
周青柏雖然嘴上說要“金屋”,但實際上確實很好養。他一點都不在乎裴佑要把他帶到哪去,只是興致勃勃地跟在他旁邊,饒有興趣地打量一路的風景。
周青柏長這麽大,頭一次要跟喜歡的人同居,心情有些莫名亢奮,看什麽都新鮮,連新小區門口的分類彩色垃圾桶都得多看兩眼。
“到了。”電梯門左右滑開,裴佑率先走了出去,然後回手用胳膊擋了一下電梯門,說道:“就這戶。”
新房裡還殘留著一點軟裝過後的木製品味道,一打開門就能聽見淨化器細微的嗡嗡聲,周青柏扶著門框站在門口,沒第一時間進門,而是下意識先環視了一圈。
面前的一切對他而言都完全陌生,但周青柏眨了眨眼,忽然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歸屬感。
這是我和裴佑的家,周青柏想。
原木色風格的新房裡添置了不少新家具,茶幾、沙發,已經連好遊戲機的大屏電視……周青柏環視一圈,還在餐廳旁邊看到了一個兩米不到的小型水吧台。
吧台旁邊放著一個一人多高的酒櫃,裡面零星填了一點基酒。
周青柏的視線長長久久地落在那一角,手指微縮,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指尖。
——裴佑不喝酒,這些東西給誰預備的簡直不言而喻。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所以沒買很多。”裴佑解釋道:“你喜歡什麽酒,之後可以再買。”
周青柏沒有說話,他只是回過頭,抿著唇衝裴佑笑了笑。
這個笑和以往的似乎都不一樣,他不像是單純的滿足,也沒有那種輕巧的調笑味道,而是看起來沉甸甸的,仿佛夾雜了許多更加複雜的情緒。
“喜歡。”周青柏說:“你買什麽都好。”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難得沒有那種活潑的笑意,他的語氣沉澱下來,卻並不顯得苦澀,只是像翠玉剝開外殼,露出了裡面溫潤通透的髓。
裴佑微微愣了愣,還沒來得及仔細辨別這種微妙的改變,就見周青柏已經收攏了表情,抬腳進了屋。
裴佑跟在他身後進了門,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伸手在玄關上的小儲物盒裡翻了一下,從裡面拎出一枚鑰匙。
“對了,青柏。”裴佑說:“這個給你,房門鑰匙。”
鑰匙是新配的,上面還掛著個小巧的素圈,周青柏回頭一看,發現那素圈差不多正好是手指大小,忍不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