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柏:“……”
周青柏剛才還在滿足於裴佑的配合,直到此時此刻,才終於發現有哪裡不太對勁。
裴佑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還攥著他的手腕,他難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握著他的力道很重,在皮膚上留下一點輕微的痛感。
“你……”周青柏微微眯起眼睛,小聲說:“要在上面?”
裴佑眨了眨眼,困惑地跟他對視了一眼,問道:“你想來嗎?”
周青柏:“……”
完了,周青柏想,他和裴佑兩個半斤八兩的戀愛白癡,在此之前都沒談過戀愛,自然忘了提前問問會不會撞號,直到現在箭在弦上,才發現這居然還是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失策了,周青柏想。
過了兩秒,裴佑也從這種僵持的力道裡察覺到了什麽,他微微一愣,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周青柏。
“你……”
他本來是想問周青柏喜歡什麽樣,結果話還沒說完,就從水池上的鏡面裡看到了周青柏背後的模樣。
周青柏的浴衣已經在動作間蹭掉了一截,領口大開地順著肩膀滑到了背後,他背上被手杖打得幾條淤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還能看出來淡淡的青色痕跡,橫七豎八地落在他背後,看著格外猙獰。
裴佑微微一愣,說出的話轉了個彎,變成了另一種模樣。
“你不是說隻被打了幾巴掌嗎?”裴佑問。
周青柏聞言也愣了愣,他下意識側頭往鏡子裡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漏了餡,於是微微側身擋住了裴佑的視線,含糊不清地湊過去接著吻他。
“不嚴重,早都不疼了。”周青柏說:“沒事。”
他說得輕巧,但裴佑不能當做沒事兒,他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鏡面上飄,心裡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兒。
周青柏是很嬌氣的人,也怕疼,在重慶住院的時候,每次清創都要哼哼唧唧地拉著他的手,藥換完了,人身上也出了一層汗。
但這次他挨了打沒服軟不說,甚至都沒來找他撒撒嬌,逼問兩句好聽的哄哄自己。
裴佑驟然心軟得一塌糊塗,心裡原本就在搖搖欲墜的平衡登時不受控制地滑向了周青柏那邊,撈都撈不起來。
他最後看了一眼被水霧模糊的鏡面,隻覺得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震耳欲聾,似乎要衝破骨架的桎梏,從他的心口蹦出來。
他心跳加速,手腳發涼,緊張得咽了口唾沫,但還是遲疑地、慢慢地放開了握著周青柏的那隻手。
混亂間,不知道誰又一次撥開了淋浴,溫熱的水流傾瀉而下,很快在浴室裡漫起一層厚重的水霧。
被水打濕的浴簾沉甸甸地墜在浴缸外,時不時被水流打得微微晃動,一點模糊的、壓抑的悶哼聲從浴簾後面傳來,只是很快又被更大的水聲所掩蓋。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手突兀地從浴簾一側伸了出來,一把攥住了浴簾旁的洗漱架。
那隻手長得實在是好,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握著不鏽鋼架身的五指先是放松片刻,緊接著驟然用力,手背的血管都繃得清晰分明。
緊接著,浴簾微微顫動,又從裡伸出了一隻手,摸索著按住了他的手背,一點一點地跟他十指相扣,把那根脆弱的不鏽鋼管拯救了出來。
“這麽用力。”周青柏說:“不會弄壞吧……”
浴室裡水霧彌漫,熱氣蒸騰得讓人缺氧,裴佑費力地喘息一聲,說道:“不、不會——”
“那就好。”周青柏撒嬌似地靠在裴佑肩膀上,語氣輕緩地一遍遍叫他:“裴總,裴先生,裴佑,佑佑……”
裴佑被他叫得頭皮發麻,但還是一聲一聲,艱難地回應了他。
“我好喜歡你。”周青柏輕聲說。
“我也是。”裴佑偏過頭看了看靠在他肩膀上的周青柏,抽空吻了一下他汗濕的鬢角,低聲說:“很喜歡。”
周青柏總覺得,裴佑這個人身上像是有什麽魔力——他不懂浪漫,不會甜言蜜語,哪怕是表白都是照葫蘆畫瓢,沒什麽新意。
但偏偏周青柏就是喜歡這樣,好像再普通不過的話從裴佑嘴裡說出來,都帶著點真誠buff一樣,讓他心裡軟成一灘水。
他忍不住吻了吻裴佑濕淋淋的側頸,然後摟著他的肩膀,湊過去跟他接吻。
薄荷味濃烈清爽,熱辣辣得讓人上頭,周青柏脖子上的翠玉吊墜沒了束縛,輕飄飄地墜出來,在裴佑眼前晃來晃去,活像是個鉤子,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著他。
玉器冰涼,滑過皮膚時總帶來黏膩的觸感,周青柏微微彎下腰,那枚翠竹吊墜就落在了裴佑背後,輕飄飄地來回滑動著,勾起一大片細密而清晰的癢意。
裴佑三番五次被它激得後背發麻,片刻後終於忍無可忍,伸出手,一把攥住了那枚吊墜。
“你喜歡這個?”周青柏很快發現了他的動作,笑著說:“那送你好不好?”
裴佑隻覺得自己要被愈加濃重的水汽淹沒了,他說不出話,於是隻搖了搖頭,艱難地把那枚墜子放到唇邊吻了吻,然後握在了掌心裡。
新房的熱水器是當年裝修時留下的,接觸有些不太靈敏,用得久了,水聲就開始斷斷續續,時大時小。
浴室裡水汽愈加濃重,混亂間,不知道是誰不小心撞到了洗漱台,那瓶新沐浴露被撞下台面,瓶蓋在堅硬的地磚上摔得四分五裂,裡面馥鬱的鈴蘭香氣頃刻間散了一屋子,黏膩厚重的液體順著瓶口緩緩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