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為了不讓鬱蘇擔心,他又加了一個“求安慰”的表情包,顯得氣氛輕松一點。
鬱蘇那邊估計是睡了,北京的清晨是英國當地的深夜,鬱清灼沒有收到她的回復。
鬱清灼一手握著車廂頂上垂下來的拉環,一手拿著手機。等了幾分鍾後,他又劃開了屏幕,這次他在國圖附近的一間花店網站下單了一束白玫瑰,定在下午五點以後提貨。
鬱清灼感覺自己已經沒什麽可瞻前顧後的了。不管第一步多難,他也需要邁出去。
他挺想見梁松庭的,這幾天一直在想,那就去見見他。
鬱清灼最近兩周在獨自完成一幅十三陵地圖的修復工作,進展還算順利。研究所這邊的下班時間比較早,加上鬱清灼屬於特聘,不一定要坐班八小時。這天下午他做完了配色染指的部分,余下的修補需要留待紙頁晾乾,於是鬱清灼就去找林老太太聊了幾句,說明自己的工作進度,也聽取一些領導的意見。聊完以後沒什麽別的事,他就提前半小時打卡下班了。
這回再去“造詣”事務所找梁松庭,鬱清灼不像上次那麽迂回了,不再打電話預約,而是直接到了事務所樓下。
他先在停車場裡走了半圈,找到了梁松庭常開的那輛大切諾基。
車子都在,人應該也還沒下班。鬱清灼回到事務所租住的商務大樓前,給梁松庭的工作號發了一條信息。
——庭哥,我在“造詣”樓下,想谘詢一些設計裝修方面的問題,方便聊個十分鍾嗎?
鬱清灼發出信息以後,就在樓下等著。這棟商務樓不高,“造詣”租下的是大樓裡北面的兩層,一樓是開放式的辦公區,二樓對著街面的一側是一面很大的玻璃牆,裡面擺著大圓桌和投影屏,看著像是會議室。
鬱清灼此前在與梁松庭有關的事情上屢屢碰壁,幾乎沒一件順意的,今天他似乎有點時來運轉。
信息發出去沒多久,就在他隨意抬起頭的一瞬,二樓的窗邊走過來一道身影,也在同時往樓下看。
鬱清灼與樓上的梁松庭目光相接。
他愣了愣,旋即揚起一抹笑。
梁松庭此時正在開一個會,會議快要結束了,他的工作手機號上突然傳入一條信息。
他沒有保存鬱清灼的號碼,因此不知道發件人是誰,但那種熟悉的文字氛圍感是鬱清灼獨有的。梁松庭掃了一眼屏幕上浮現的短信內容,皺了皺眉。這一周內他沒有收到任何鬱清灼的消息,本以為他放棄了,原來並不是。
梁松庭從皮椅裡起身走到窗邊,想看看鬱清灼說的到了樓下是在哪兒,這就與站在會議室下方的鬱清灼直接對視上了。
清灼站在傍晚近三十度的高溫裡,落日余暉給他的輪廓鑲了層金邊。他穿著一件有些中式風格的短衫,衣型是寬松的,棉麻一類的質地,襯得他整個人修長且清俊,氣質很不俗。
梁松庭先看到他這個人,而後是他手裡的那束白玫瑰。
鬱清灼用沒拿玫瑰的那隻手,衝他招了招,但是人站在原地沒動。那樣子倒挺乖的,好像梁松庭不同意,他就不敢上來似的。
梁松庭過了很忙碌的一天,這會兒快下班前開的這個會說實話也比較鬧心,團隊的意見不統一,相互都說服不了,梁松庭和另個設計師也還在兩方權衡。所以這時候見到鬱清灼,梁松庭沒給什麽好臉。
他又回到皮椅裡坐下了,繼續聽著所裡的結構工程師講他的“抵抗柱”理念和承壓能力。這次他們承接設計的甲方是周邊鄉縣的一個投資商,要做一個鄉村現代化的多功能建築群,理念有點類似於重構鄉土環境下的公共空間。這一塊是梁松庭比較擅長的,去年他和團隊拿到年度青年建築師提名,也是因為同類型的一個東西。
大約半小時後,散會了,精疲力盡的團隊眾人都走出了會議室,梁松庭還在椅子裡坐著。
他看著筆電的屏幕,端起杯子喝水,聽到有人在議論樓下站了個挺好看的男生,拿著玫瑰也不知道在等誰。
偌大的會議室裡冷氣還吹著,梁松庭心裡慢慢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說不出來那是什麽。只是當放下杯子以後,他有點坐不住了,又一次起身走到了窗邊。
鬱清灼還站在剛才的地方,這次沒再抬頭仰望。他低著頭,花仍然拿在手裡,有已經下班的員工從他身邊走過,打量他,他不看任何人,就在那兒好好的站著。
梁松庭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只是覺得他手裡的那束花,不知道是不是曬久了,好像沒有剛才那麽精神了。
在梁松庭注視著他的幾分鍾裡,鬱清灼一直沒有抬頭,那截細白的後頸似透著一股莫名的倔強。
最後梁松庭吐了口氣,掏出手機,給那個沒有保存名字的號碼回復了三個字:上來吧。
第10章 去找個花瓶
發出信息以後,梁松庭又給一樓的前台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放鬱清灼進來。然後梁松庭走出會議室,站在門邊等著鬱清灼。
不出兩分鍾,鬱清灼搭乘電梯上樓,穿過開放的辦公區域,走向了梁松庭。
他的臉頰有點反常的紅,應該是被太陽曬的。因為皮膚底子白,那兩處紅痕顯得很明顯,梁松庭甚至懷疑他已經被輕度曬傷了。
鬱清灼見到梁松庭的一刻,沒有多加掩飾自己的高興。這是自他回國以來,第一次在一個適宜社交的環境裡與梁松庭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