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白菲這邊剛準備跟鬱清灼他們告別,趙覓從人堆裡出來將他攔住,說,“還不到十點就要走,你們也太掃興了。”接著又提議,“要不要去學清路的那間酒吧坐坐?離這兒也不遠。”
鬱清灼一聽這提議,當即怔了怔。
那是他和梁松庭再熟悉不過的一處地方,距離他們曾經各自的大學都很近。
可是鬱清灼回國這麽久了,從來沒去過那條街,甚至連想都沒敢想過。
趙覓當初投資的第一間酒吧就在學清路上,也是梁松庭駐唱了大半年的地方。
鬱清灼在那裡聽過無數次梁松庭的現場。那些擁擠的卡座、晃動的光影、從周圍大學湧入的年輕面孔,還有pogo時激蕩的嘶吼,這些片段對鬱清灼而言太清晰了,不管回想多少次,仍是那麽鮮活。
鬱清灼下意識地抬眸去看梁松庭,與溫泉會所那次不同,梁松庭當即點頭,“都去吧。”說著,又問路白菲,“喝一杯再走?還是,看看祁嘉的意思?”
祁嘉怎麽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掃眾人的興,不等路白菲開口,他立刻答應,“我們也去吧。”
聚會到深夜,屋子裡只有少數兩三個人一直沒喝酒,於是就由他們開車,一群人分坐在兩輛車裡一前一後開去酒吧。
趙覓現在生意做大了,這間當初為他積攢第一桶金的店面已經轉給朋友打理。但在店裡工作時間較長的服務生都還認得他,一見著趙覓領著七八個朋友現身,立刻恭恭敬敬將他們一行人領到對著舞台的桌子邊坐下。
除了趙覓偶爾還來一趟,梁松庭他們都是從畢業以後就沒再來過了。
這裡的裝潢和陳設幾乎沒變,但坐在這裡的已不是曾經那些年輕躁動的靈魂。
每個人都點了些喝的,點的也都是平價的酒,青島,燕京一類的。點完單,在座好幾個人都笑著說太久沒來這種校園酒吧喝酒了,氛圍都有點不習慣。
小舞台上有個年輕女生抱著吉他唱民謠,旁邊還有個鍵盤不時彈幾組和聲伴奏。
趙覓坐台下喝了兩口燕京,評價,“和當年梁松庭駐唱時的盛況沒法比。”
那時的梁松庭每周來酒吧一兩次,但絕對是這裡駐唱水平的天花板。
鬱清灼在一旁表示認同,又湊近梁松庭,對他說,“我常常夢回你的現場。”
鬱清灼說這句話只是表達自己對過去的懷念,沒有存別的心思。再讓梁松庭上台去唱歌,他更是想都沒往那兒去想。
梁松庭摟著他,低頭貼在他耳邊說,“不用夢回,你想聽現在就有。”
梁松庭說得很輕松,鬱清灼嚇了一跳,轉頭去看梁松庭,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梁松庭被他這種反應逗笑了,問他,“聽嗎?”
鬱清灼攥了攥拳,因為過度的驚喜,他的手指好像瞬間都發涼了。
他說“聽”,眼神特別亮。
梁松庭站起來,一手推開椅子,衝一旁的趙覓說,“覓哥,我去上面唱一首,你幫忙跟經理打個招呼。”
他話音一落下,整張桌子的人瞬時都安靜了,一齊望向站在桌邊的梁松庭。
路白菲捋了下頭髮,失笑道,“今晚不虛此行。”
趙覓反應還是快的,愣了兩秒也站起來,說,“你唱你唱,我去給你說一聲。”
梁松庭笑著在鬱清灼頭上揉了一把,問他,“聽什麽?”
鬱清灼聲音都有些發顫,“唱什麽都好。”
梁松庭還是噙著笑的,說了句“行吧”,轉身朝小舞台走去。
周日晚上的客人不如周五周六那麽多,加上又快到期末了很多學生也要複習備考,今晚的酒吧不算多麽嘈雜。
鬱清灼筆直地坐在椅子裡,視線追隨著梁松庭。
有關梁松庭的每一種聲音,似乎都被無限放大了。鬱清灼聽見他上台的腳步聲,拉動高腳凳的聲音,所有感官都被有關梁松庭的一切佔據。
梁松庭走到鍵盤跟前,說了歌名,然後給了自己要唱的Key。鍵盤有些驚訝,“這麽低啊?”
梁松庭淡淡應一聲,“能唱,您一會兒給個前奏就行。”
鍵盤說聲好嘞,調了音效模式。這時候舞台上的追光打開了,是趙覓在後面讓人特意給開的。
梁松庭本來隻想低調地給鬱清灼唱一首,沒想到趙覓還給他整這一出。
追光就打在他剛把椅子搬好的那個位置上,梁松庭拿起話筒說了聲,“覓哥,追光關了。”
趙覓才不管他呢,坐下面一臉壞笑,也不吭聲。追光仍然亮著。
梁松庭沒轍了,他走到追光下面,覺得熱度灼人,隻得把外套一脫搭在椅背上,底下已經有人開始吹口哨了。
梁松庭形象這麽好,誰看了不眼饞呢。
鍵盤給了一組和聲,梁松庭看著台下的鬱清灼,前奏彈完,他聲線低沉地唱了第一句。
唱得沒有當年好了。那是自然的。
七年沒開嗓,氣息、技巧什麽的都會退步。但鬱清灼只聽了一句,就感覺自己幾乎不能呼吸了。
梁松庭唱的是《恰似你的溫柔》,鄧麗君的老歌。他們第一次分手時,鬱清灼就在KTV裡點了這首歌。
時隔七年再聽,鬱清灼就連心尖上都抽著疼。
他喝了一口酒,勉強壓一壓情緒。握著酒瓶的手有點抑製不住地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