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裡更緊地蜷在他的擁抱裡,貼貼他的臉和唇,以減少他的恐懼,原來……周澈也是會恐懼的。
在他心裡,0719無所不能,沒有能難倒他的事,可是現在對方卻在顫抖。
他明白那種感受。
失而復得、劫後余生卻發現是一場空,好像整個心臟都被生生剜走一塊,最重要、最鮮活的一塊。
從前他以為是周澈不要他了,那他把那顆被摔得稀巴爛碎的真心東拚西湊修修補補也能苟延殘喘行屍走肉勉強活著,可是周澈一回來,它就好像又變回了以前那個嬌氣、任性的湯圓,一點委屈都受不得了。
周澈的愛讓他像是被全世界寵著捧著,或者說——周澈就是它的全世界。
有一天周澈不過是回學校裡拿東西,恰巧碰上一場的大雨,很久沒有回來。
它就難受地縮在桌子底下,痛苦的記憶接踵而至,它被丟棄在大雨的夜裡、疾馳的輪胎差點碾過它的尾巴,玩水的小孩用又長又硬的雨傘戳它的肚皮……
周澈為什麽還不回來,轟鳴的驚雷仿佛要把要把屋頂掀翻,閃電像刀光劍影般劈進來。
周澈真的還會回來嗎?
他離開得太久了,這場雨也下得太久太久了,從白天下到了黑夜。
周澈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夢。
周澈回到家的時候聽見斷斷續續的貓叫,在轟鳴的冬雷裡,細細的,哀哀的,低低的,像鋒利尖銳的針一下一下刺到他心尖最軟的地方,泛出深而酸澀的痛苦。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周澈把手上的東西一放,開了一盞最柔和的燈,大步走過去,朝從桌子底下蜷縮成一牛奶球的岑裡伸出手。
“湯圓,出來,是我。”
“我回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小貓一直蜷縮著身體,耳朵抖著,不願意出來。
周澈的心像被什麽尖銳的利器鑿開,泛出細密難忍的疼痛和酸澀,他不知道小貓是在害怕不敢動,還是在和他發脾氣。
“湯圓,對不起。”
“我應該早點回來。”
“是我不好。”
出門的時候沒想到會下一場這麽大的雨,從宿舍出來的時候又碰上了輔導員讓他去辦點事所以耽擱了時間。
小貓還是把臉埋著,又一道驚雷鳴響,小貓抖得更厲害了,周澈著急地哄它:“湯圓,能聽到我說話嗎?”
“先出來好不好?”
“是我不好,我不對,你先出來,我很擔心你。”
小貓似乎這才覺得不是自己的幻聽,試探著抬起一點頭,看到周澈後,委屈極了,迅速地撲到他的身上。
周澈雙手穩穩地接住它,緊緊抱在懷裡,一顆心被它叫得稀巴爛,一下一下親它的耳朵和頭頂:“我在這兒呢,我在這兒呢,湯圓不怕。”
岑裡顫巍巍地嗅他的氣息,汲取他的溫度,圓圓的眼睛裡蓄了汪汪的淚,委屈地叫著。
周澈一整個晚上都緊緊抱著它不撒手。
岑裡低落地在他懷中蜷成一顆奶糖球,不願喝水也不吃東西,周澈耐著心一點一點哄它,喂它。
好像又回到了小貓當大王的小時候。
“我的錯,湯圓原諒我好不好。”
“我不會再拋下你一個人出門了。”
“以後的每一個雨天我都會在你身邊。”
“湯圓理理我吧,小湯圓。”
“最大方的小湯圓。”
小貓恃寵而驕,還是在哭,不理人,也不吭聲,兩行眼淚安靜地流著,浸濕了臉上的幾撮白毛。
周澈心裡又疼又軟,像小時候一樣哄它——給它講故事。
小時候也有一次,周澈帶著它去打籃球,為了小貓能看到他最帥的一面,特地把小貓放在觀眾席的最中間。
小貓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周澈打完球和隊友去買水,看它睡得香,就沒叫它,超市就在旁邊,幾分鍾的事。
岑裡醒來的時候球場上空無一人,一場急來的雨傾盆落下,它著急地叫起來,周澈都沒有出現,豆大的雨珠砸到它圓乎乎的頭上,白毛被澆得濕透了。
它的叫聲越來越急切,四處跑著去找周澈。
周澈也在找它,小貓已經不在原地了,他買完水一看到下雨了就急匆匆跑回來,可是小貓不見了。
他萬分懊悔留下小貓單獨在操場睡覺,湯圓這麽可愛,要是被人拐走了怎麽辦。
他冒著大雨一個個角落地著小貓,一拐彎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景象,被澆透的小貓在大雨裡探頭探腦地找主人,伸長脖子,耳朵和尾巴都耷拉著,叫聲哀戚,眼睛巴巴地,水汪汪一片。
周澈衝過去抱著它,把貓放到自己懷裡躲雨,小貓很生氣,粉色的肉墊很凶地按在他的心口。
周澈抱著它回家洗了個熱水澡,小貓浮在浴缸裡玩它的小黃鴨玩具,半點不搭理周澈,周澈想盡了辦法也沒哄好小貓,最後還是老管家說小貓喜歡聽m'm謔g e氵夭艸冫欠故事,周澈就給它講童話故事。
岑裡小時候喜歡聽醜小鴨和夜鶯,周澈就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把《醜小鴨》改成《醜小貓》,《夜鶯》改寫為《夜貓》,安徒生聽了都要起來打人,也只有岑裡聽得津津有味搖頭晃腦。
小貓有時候聰明得都不像一隻貓,它還喜歡聽八卦,老管家也真的給它說,一人一貓,一個敢說,一個敢聽,岑裡尤其聽它周圍的貓貓狗狗,鳥鳥雀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