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裡在妖管局接受了高強度的馴化治療才讓靈力在短時間內迅速下降,但這種急於求成的療法會耗盡精力、身心疲憊,全靠個人的毅力和意志撐下來。
岑裡很虛弱,但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晴,周澈沒有發現異常。
岑裡淡淡凝了他一眼,冷淡地說:“不關你的事,讓開。”
周澈沉默地為他舉著傘,垂著眼輕聲問:“可以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嗎?”
岑裡看著潔白的雪地,沉默片刻,問:“解釋你為什麽用0719的身份來騙我?”
周澈目光錚錚鎖著他:“對不起。”
他喉嚨滾動,艱澀道:“岑裡,對不起,我絕非故意欺騙你,你願意聽我說嗎?”
岑裡一雙漆黑的眼毫無感情地直視他,平靜而冷淡道:“我不想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做,任何原因和理由我都不接受別人用這種無聊卑劣的手段欺騙我的信任,我也不是想討伐什麽,以後在學校就當做不認識就可以了,反正……”他的眸心閃過失落和受傷,“0719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周澈黑瞳狠狠一縮,岑裡徑直越過他往前走,周澈追上前,情急之下喊了一聲:“湯圓!”
岑裡猛然僵住,腦中一炸,不可置信地回過頭望向他,目光錚錚,他無比希望那個名字是自己的幻聽。
可是不是,因為周澈走近他,直直地鎖著他的眼晴,又低喊了一聲:“小湯圓。”
一股強烈洶湧的憤怒忽然像火山在岑裡心口炸開,灼熱的熔漿隨著沸騰的血液傳至四肢百骸——周澈知道了!
他連這個都知道了!
他最後的秘密,他遮著掩著不敢讓人知道的身份,一隻被拋棄過的貓最後那點微乎其微的尊嚴。
岑裡大步上前揪住周澈的衣領出手就是一拳,他怎麽敢啊,怎麽敢叫那個名字,那是他在周宅當小貓的名字。
當年這個人把他從冰冷的大雨裡抱回來洗乾淨,帶著溫暖笑意說:“你這麽圓,就叫湯圓吧”;當年這個人喊著這個名字為他吃飯,哄他睡覺;當年這個人喊著這個名字把他抱在懷裡曬太陽;也是這個人親口說“湯圓,你這麽乖,不要鬧脾氣,我很快回來”……
他現在怎麽還有臉喊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是岑裡的天堂,也是岑裡的地獄,是岑裡心裡塵封多年的禁區,他的眸心被冰雪凝結,緊緊地攫住對方的衣領。
周澈絲毫不還手,甚至為了讓他解氣徹底放松身體任他處置,不做任何力道的反抗。
肢體衝撞間,兩人一齊倒在雪地中,岑裡揪住周澈的領子,厲聲質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清明谷雨
打起來!
第30章 劊子手
周澈雙手虛虛護著他,不讓他磕著堅硬的冰雪,看著他琥珀般的眼睛,一字一句坦白:“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會從楓葉小區經過。”
憤怒的野火在心頭燎原,岑裡已經無法思考。
“你去找貓那個晚上,我不放心,就從學校過來了,看到你變成了湯圓。”
“別叫這個名字!”岑裡厲聲喝斥,松開他的衣領,緩緩地、字一句地親口告訴他,“湯圓已經死了,你親口下的命令,”他輕輕說,語氣輕飄飄地,嘲諷又殘忍,“劊子手。”
周澈心臟狠狠一墜,五髒六腑生疼,胸口起伏,緊緊拽住他的手臂不讓他離開:“我沒有下過這種命令!”
岑裡目光沉沉地望著他,周澈堅定地一字一句道:“我沒有下過這種命令。”
岑裡沒想到周澈到了這種時候還撒謊,目光變得厭惡而輕蔑,嗤聲道:“老管家的電話,我都聽見了。”
周澈很深地看著他,說:“你想知道全部嗎?”
他是在七年前的大雨天裡撿到岑裡的。
岑裡來到周家的時機不算太好,恰逢周澈母親過世,唐語小三帶著私生子周棠上位登堂入室。
周宅裡的氣氛時常劍拔弩張,管家仆人都小心翼翼,一邊是周老爺子最疼愛的嫡長孫、大少爺周澈,一邊是母憑子貴成功上位的新任女主人,兩邊都不好得罪。
唐語厭貓,亦想給原配的大少下馬威,不時在周父耳畔吹枕邊風,說它是外邊撿的不乾淨,性子古怪滲人,夜裡還叫喚,叫人不安生。
二少周棠小小年紀心思歹毒,在唐語的縱容下,三番五次試圖捉弄虐待小貓,被周澈打到骨折,還掉了門牙。
唐語對岑裡更恨之入骨,她本就是小三上位,熬了多年機關算盡才終於坐上周夫人這個位置,剛進周家的門就被這樣下臉,仆人們在私下說,作妾好不容易熬成正宮,待遇還比不上一隻貓,唐語長長的指甲嵌入掌心肉裡。
於是周澈對小貓的寵愛和在意成了唐語和周棠的把柄。
岑裡很靈,成精了似的,時常拆穿周棠對周澈那些不入眼的惡作劇和小動作,在唐語針對周澈的時候抓她的裙擺、打翻她的花瓶,看似驕縱無法無天,其實變著法子維護周澈。
而且周宅裡的人大多是周澈母親蔣舒留下的,還有周老爺子怕孫子受委屈安插的人,唐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人一貓耀武揚威。
周棠生性頑劣陰狠,趁周澈不在拿剪刀去剪小貓的尾巴,小貓驚得眼睛瞪圓滿屋子逃竄,周棠在後邊緊追不舍。
小貓竄躲避時衝撞了當時已經懷孕的唐語,動了胎氣,一哭二鬧三上吊,連一向不管後宅之事的周父也震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