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又說【艙位最好大一些,貓筐可能需要兩個,一個蒲草編織的,一個珊瑚絨的,我的小貓好像喜歡抓藤編類玩具,喜歡斑斕的色彩,喜歡冬天窩在毛絨絨的地方曬太陽,喜歡扒拉那些毛茸玩偶。】
【內設零食盒可以多一些分類嗎?生熟冷熱分離,我的貓除了各種魚乾還喜歡吃乾果類的甜食和羊奶製品。】
岑裡貓魂瞬間燃了【我也喜歡!】
【?】
“對方撤回一條信息”
岑裡迅速打字【不好意思打錯了。】
周澈皺了下眉。
岑裡為了掩飾尷尬,一本正經盤問他關於貓的問題,像個考官。
畢竟這個世界,養貓和做父母一樣,沒有門檻,很多葉公好貓、不負責任的爛人都能擁有一隻貓。
對方耐心回復,事無巨細,岑裡心裡忽然升起一點很淡的隱痛,因為曾經也有個人這麽無微不至百依百順地對岑裡,可是後來,那個人也拋棄了岑裡。
無論岑裡怎樣低微地趴在他的腳邊哀求,那個人都不要他了。
岑裡是在大雨天的垃圾桶裡被那個人撿回家的,洗乾淨,放在手心寵著。
那個人的家很大,還有一些別的動物,它不是最可愛的,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威猛的,可是好像那個人最喜歡他。
於是,還是小貓崽的岑裡在周宅裡如魚得水氣焰囂張,漸漸變得驕縱、任性,看門的大型犬邊牧,管家在池塘裡的金魚、女主人的鸚鵡、二少的蜥蜴都怕它。
每天他都霸佔著那個人的懷抱,讓他抱著自己曬太陽、吃飯、散步和睡覺,寸步不離。
岑裡看大宅裡其他動物的樣子根本不像一隻貓,像睥睨眾生巡視領地的百獸之王。
直到他犯了錯,被責罵,被關在地下室,被送走,被強迫打了那支疼到他骨頭都仿佛被碾碎折斷的針劑。
彼時他已經隱隱覺醒,靈智相當於一個六七歲的人類孩童。
他認得出來去寵物醫院處理他的那個老人,慈眉善目,曾經mofa÷*學!院…整 理為岑裡洗過澡、喂過食,他不相信這是那個人的旨意,可是這個老人在周宅只聽命於那個人,岑裡親耳聽到老人對著手機說:“都辦好了,少爺。”
岑裡的心重重一跳,老管家從來隻叫那個人“少爺”。
他在折磨中靈識徹底覺醒,逃過一劫。
岑裡不相信那個人是真的不要自己了,也不相信這些殘忍的處置來自那個人的旨意,心存著一點微弱的希冀,它又拖著千瘡百孔的身體跑回周宅想再見他一面。
他很想那個人,它想再最後最後親自確認一次。
可是當岑裡歷盡千辛萬苦回到周宅,卻隔著高高的牆和遠遠的草坪看見,那個好看的人類摸著一隻新的、皮毛漂亮的金漸層,很溫柔地笑著。
岑裡低頭看看自己,來的時候被流浪狗追殺,本來就瘸的後肢又被撕咬了一塊肉,鮮血淋漓,傷口腐爛醜陋,腹部的毛發很髒,可能還有虱子,氣味難聞,全身上下瘦得只剩一架骨頭。
很髒,很醜,很臭。
他都沒敢出聲,趴在地上默默地淌了會兒眼淚就一瘸一瘸地走了。
岑裡無處可去,四處流浪,遇到過貓販子想剝它的皮製作娃娃玩具;遇到過比周家二少更惡劣的小孩,他們的惡天真而殘忍,拿炮彈炸在他身上,或者用剪刀戳他的肚皮和耳朵;遇到過虐貓的變態,那個癖好奇怪的中年醉酒男人為發泄暴虐欲一遍又一遍地摔它……
岑裡無法理解,人類怎麽會有那麽多折磨其他生靈的手段,也不明白,人為何要將自己對生活的怨恨和不滿宣泄在另一個生命身上。
人類的殘忍沒有止境,岑裡血肉淋漓癱在寒風呼嘯的路邊時,心想死了就好了,人間煉獄,不值一活。
就在岑裡奄奄一息的時候,妖管局的人找到了他。
周澈遲遲等不到回復,問【是要求太多了嗎?】
岑裡閉了閉眼,回【沒有】,問對方還有什麽要求嗎。
周澈又說了一些細節。
岑裡皺起眉,提醒他:【你確定嗎?添這些mofa÷*學!院…整 理預算會高很多。】
對方說:【沒關系。】
岑裡沉默片刻,勉強說一句:【你對你的貓挺好的。】這貓別墅的成本已經是他好幾個月工資。
周澈微怔,好嗎?
【不夠好。】如果真的好,他的小貓怎麽會死掉。他的貓愛哭、小心眼、錙銖必較,它一定是懷著很多、很滿的恨死去的,死不瞑目。
岑裡垂眸,還不夠好嗎?他覺得已經很好了,育管員說人的本質是喜新厭舊和害怕麻煩。
人類的恩寵是很短暫和很善變的,這個人類都養了他的貓十年沒有拋棄,而且很多細節,是它作為一個同類都可能會忽視的,這個人類卻能注意到。
大概是岑裡遇到過太多對貓不好的人類,他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比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類都要好。
岑裡從一隻貓的角度出發,說:【貓會知道誰是真心對自己好的人。】
周澈一怔,問他:【你怎麽知道?】
【……】
岑裡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反正如果我是貓的話,我會感受得到。】
周澈失笑,腦中閃過一個聲音,那你來做我的貓好了,只是轉瞬即逝的念頭,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