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晉南從昨晚起就陷入了極度後悔的情緒中,他碰的是一個根本碰不起的人。朱晉南從前除了有時候工作累點之外也沒吃過什麽大苦,這會兒卻在零下的溫度裡被人扒了外套,雖然沒挨打,凍也凍沒半條命。
朱晉南熬了這麽久終於見到了正主,什麽面子不面子的根本顧不得了,知道了季隨雲的身份之後他連怨懟都不敢生,心想怎麽就這麽點背招惹到季隨雲這樣的人?
朱晉南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他身上的肥肉被繩子捆得死死的,整個人像隻碩大的待蒸的螃蟹。冷汗和眼淚在朱晉南被煤灰弄髒的臉頰上衝刷出兩道深刻的痕跡,他狼狽地跪下來,看著季隨雲哀求道:“季先生,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碰您的人,我真的沒想到,要是知道,我絕對不敢啊,我瞎了眼睛……”也就是他還被綁著,否則這會兒應該已經開始抽自己巴掌了。
季隨雲居高臨下地睨著他,眼神輕蔑厭惡得像在看什麽垃圾:“他手腕上的東西呢?”
朱晉南愣住了,他的大腦終於開始旋轉,片刻後才想到了他強行在宋白手腕上擼下來扔出去的手串,那是季隨雲送的東西,不可能普通的:“季先生,我賠,我賠……”
季隨雲嗤笑了一聲:“你賠?你是要賠我串一模一樣的白奇楠,還是要賠我當時換出去的佘山遊樂項目?”
朱晉南差點沒撅過去。
季隨雲來也不是想跟他掰扯這件事的,東西他已經叫人去找了,今天問一問也只是怕朱晉南把東西轉手送給了不知名的男人女人。
季隨雲忽然轉身向車邊走去,但卻是直直拉開了後備箱,他並沒有著急拿什麽東西,而是先點了根煙。他緩緩吸了兩口後就將煙在腳下碾滅了。季隨雲邊吐出口腔中最後一絲煙霧,邊慢條斯理從後備箱中抽出一根高爾夫球杆。
除了早幾年在地下拳賽中和人對毆,季隨雲其實很不喜歡和別人動手,他手段既狠且毒,但下面有人爭著為他做。甚至可以說,季隨雲覺得一般人不配自己親自動手。
可朱晉南確確實實惹惱了他。
“怕了?”季隨雲用球杆挑起朱晉南的臉,冷眼看著這個形容猥瑣的男人,就是這種貨色,敢在宋白脖子上留痕跡,敢給宋白下藥,敢摟那把細腰。
季隨雲一直冷漠平靜的臉上突兀地出現了一絲猙獰的暴戾,他在朱晉南開口求饒之前揮著球杆狠狠敲在朱晉南背上。
季隨雲手重,還會挑人弱點下手,他打的那個地方再重一些的話,朱晉南這輩子都得癱在輪椅上。朱晉南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那幾個看守的大漢光聽著都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季隨雲卻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他高舉著球杆重重地一下一下地敲在朱晉南身上,像在錘煉一塊死肉。
在場的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喘,他們本來隻以為季隨雲是一位養尊處優的大老板而已,卻沒想到他的手竟然這麽狠。那一聲聲的慘叫已經不似人聲,像指甲刮蹭過黑板,聽著人心裡發毛,而季隨雲卻置若未聞般,動作絲毫不慢,下手絲毫不軟,甚至還有空解開幾顆衣扣散熱。
不知過了多久,空氣內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尿騷味混合的令人作嘔的氣息。季隨雲住了手,球杆上血液滑動,在他腳下的灰塵裡激起一個個小坑。
朱晉南已經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滿頭滿臉的全是血。
季隨雲把球杠隨手交給了一個男人,把手上的手套摘下來直接扔在了地上。他皺著眉還覺得手上有點惡心的不適,便接過毛巾細細地一寸寸擦乾淨他那雙保養的極好的骨節分明的手指。
優雅冷靜到仿佛剛才緊抿著唇發狂毆人的男人不是他。
第109章
季隨雲拉開車門,他渾身裹挾著的凜厲寒氣順著那道縫隙一起跟上車,溫度瞬間低了一些。
打人的是季隨雲,可他看起來似乎也並不太好,季隨雲的臉色和唇色病態的慘白著,顴骨上卻暈著不正常的一絲醺紅。
宋白還怔愣著顯示出一副沒回神的樣子,大眼睛蒙著層薄霧般直勾勾地發著空,他的手指在外套上掐出了深深的痕跡。季隨雲坐回來之後良宋白他才緩慢的恢復慣有的平靜。
“給我支煙好嗎?”宋白的聲音很輕,帶著股疲憊嘶啞的味道。
季隨雲從兜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支叼進嘴裡點燃之後才遞給宋白。
宋白道了聲謝,想打開車窗散味道。
季隨雲攔住他:“沒事的,我不嫌嗆,你別著了涼。”
宋白沒再堅持,深深吸了一口煙。
“你害怕了嗎?”季隨雲忽然問,聲音竟透出些許無措來。
宋白慢慢搖頭,卻是一言不發。
季隨雲忽然伸出手,帶著點不容拒絕的強硬捧起宋白的臉,給了他一個細膩綿長的吻。季隨雲身上有些涼,質感極佳的衣料上散著舒心淡雅的奇楠香,他無害的籠下身來的時候,竟然是能給人一種無法忽視的安全感的。
“我不會傷害你。”季隨雲把宋白按進懷裡,低聲道:“也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傷害你。”
宋白貼著季隨雲胸膛,他遲鈍了的嗅覺這時似乎嗅到了季隨雲身上黏膩的血腥味,那點腥鏽的味道摻在淡淡的香氣中,倒也並不太讓人厭惡。
“……那個男人,是死了嗎?”宋白聽見自己聲音裡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