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爸當年為什麽要去N國,為什麽從來不提親人。他也從來沒有問過,因為他知道他爸不想提。
“當初如果不是他們,你爸不會去國外,後面的事都不會發生。你不必懷念他們。”
男人的語調濕潤又沉悶,仿佛一個看破了前塵往事的古稀老人。
薑鉞知道他說的「他們」指的是他爸的父母,他沒見過也談不上懷念,對男人問:“那你叫我來做什麽?”
男人審視一樣地打量著他,好半晌才說:“你和嚴既鋒玩得什麽都忘了是不是?”
“我沒有。”薑鉞否認,把眼神盯到了地上。
“老林。”男人對剛開門的林叔喊,林叔走過來給了薑鉞一個文件袋。
“這是什麽?”
薑鉞接的時候問林叔,林叔沒有回話,男人意示他打開,然後說:“嚴既鋒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我以為你玩玩就夠了。現在你是想等到他真的讓你身敗名裂,甚至把你送去坐牢才收手?”
薑鉞拿著文件袋沒有回話,男人溫潤的嗓音突然沉下來。
“薑鉞,你是不是已經不記得你爸怎麽死的了?”
薑鉞咬緊了牙,手裡的文件袋被他捏得變形,他不敢去看男人的視線,隻盯著腳前的地面。
“打開。”
男人對他命令,薑鉞默默把文件袋打開,看到了裡面的內容,是對之前德煦療養院案子死者的調查。
死者在3年前嚴既鋒奪權時,站了嚴定平情婦和私生子那邊,最後嚴既鋒成功掌權,他也落敗一病不起住進了療養院。
這些不能說明什麽,薑鉞迅速翻到最後。
死者當初和嚴定平情婦勾結,直到現在名下還有小部分嚴家集團的股權,是當時轉到他名下的,嚴既鋒沒能拿回來。
雖然這一點股權對嚴既鋒來說九牛一毛,但嚴既鋒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況且就這一點股權一年也是上億的收益。
死者二女兒的筆錄裡說過死者當天是準備立遺囑的,其中很可能包括這部分股權。
嚴既鋒3年沒有去過療養院,偏偏那天就去了。
所以,不管真相如何,刑偵那邊查到這層關系,肯定會懷疑嚴既鋒。
當嚴既鋒有了嫌疑,他也就有了向嚴既鋒泄露案情的可能。
就算最後嚴既鋒與案子沒有關系,懷疑他的人也不會再信任他,他複職了也會一直背著這個汙點。
薑鉞把資料塞回文件袋,面不改色地看向男人,“你知道我不可能忘記,嚴既鋒的事我會處理的。”
男人望著他看不出來是相信他還是不信,隻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薑鉞沒有回應這一句,而是問:“我能參觀一下房子嗎?”
“去吧。”
男人像是也不想和他說話了,懨懨地轉了身,薑鉞往房子裡面進去。
這是一套大四室,裝了三個臥室和一間書房,就算房子很舊,但還是能看出來在當時算是很好的家庭。
每個房間大概都還保留著原來的樣子,不過其他房間都被布蓋住了家具,只有一間臥室整潔乾淨。
薑鉞走進那個房間,看到滿屋子的書和一張書桌。
書桌很斑駁,一看就是那種調皮男孩用的,上面不是刻痕就是貼過的膠痕,像剛剛還有人用,書堆得亂七八糟。
他輕輕摸過桌上的書,拿起了桌子角上的相框。
他看出來這是他爸以前的房間,照片上是他爸和一人的合照。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爸年輕時的照片,但照片上的另一個人卻是第一次見到,和他爸差不多的年紀,兩人應該都是在上大學,摟在一起對著鏡頭在笑。
薑鉞認出來,這個人就是外面的男人。
男人的本名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男人在十幾年前加入了N國的國籍,改了名字叫薑東鳴。
他爸出事那天,是薑東鳴救了他,收留他。
薑東鳴要他叫父親,教他各種各樣的技能,告訴他一定要找出他爸出事的真相,為他爸報仇。
他的少年時就是在不斷的學習和仇恨中長大的,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找出真相為他爸報仇是他整個少年時期,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直到有人告訴他應該有自己的人生,應該為自己而活,不要一直活在回憶和仇恨裡。
哐!
薑鉞用力把照片扣到桌上,外面的客廳裡響起了鋼琴聲。
他走出去才發現客廳一角的「櫃子」是一架鋼琴,現在打開了,薑東鳴坐在鋼琴彈著。
鋼琴可能放得太久有些音不太準,但薑鉞還是聽出來了,薑東鳴彈的是秋日私語,他曾經聽薑東鳴彈了無數次。
“我走了。”
薑鉞說了一聲,薑東鳴沒有理會他,林叔把他送出了房子,他下樓走到了外面的公路上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來了霍城之後就很少見到薑東鳴了,薑東鳴應該也不想見到他。他18歲那年薑東鳴差點殺了他,最後薑東鳴放過他時說了一句,“你越來越像你爸了。”
他知道薑東鳴會收留他,完全是因為他爸。
薑鉞用力甩掉腦中的回憶,捏緊手中的文件袋,拿出手機點開了楚驍的號碼,卻始終沒有撥出去。
他猶豫的時候正好楚驍給他打過來了。
“喂,楚隊,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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