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鉞猛地掛斷,可緊接又有新的號碼打進來,他試探地一接,果然又傳出罵他的聲音,他立即掛了,下一刻又有別的號碼打進來。
同時還有發來的信息,全都是咒罵他的,各種難聽的髒話,一條接著一條,他完全無法操作,乾脆關機了。
看著手機屏幕黑下去,他深呼了一口氣,忽然有這麽多陌生的號碼打他的電話,只有一個可能,他的手機號被曝光了。
誰曝光的?
薑鉞把手機扔在床上,去了嚴既鋒的書房,裡面有台電腦嚴既鋒完全不用,只是擺設。
他開機搜索了關於他和嚴既鋒的新聞,果然他打記者被人拍了視頻,剛發出來就上了熱搜,昨天還在連他和嚴既鋒一起罵的評論,現在全都將矛頭指向了他。但他翻了一圈,沒有找到他的電話在哪裡泄露的。
他扔開鼠標仰躺到椅子上,忽然想起了薑東鳴的話,他這樣到底有什麽意義?嚴既鋒不會在意他,也不會拯救他。
嚴既鋒終究不是他。
4年前,在他最迷茫的時候,他遇到了嚴越欽。
那時嚴越欽是個街頭的混混,在街上撞了他的自行車,卻拽著他要賠償。他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過去,嚴越欽不要,把他拽回了家裡,要他每天打掃做飯。
他那時沒有想過,可後來每一次回想,都是他一個回去N國是因為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念頭,卻被嚴越欽那無理的要求拽住了。
他不會做飯,每天故意把嚴越欽家裡弄得亂七八糟,嚴越欽反而覺得他有意思,後面變成了嚴越欽給他做飯,帶他一起去海裡撿蝦挖貝殼,帶他肆意地在異國的街頭為非作歹,和別的混混打架。
後來,嚴越欽告訴他不應該活在過去,活在仇恨裡,告訴他應該為自己而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就在他以為終於找到活著的方向時,嚴越欽臥底的身份被發現,最後還為了救他不知所蹤。
那一刻,他剛找到的方向瞬間崩塌。
如果人應該為自己而活,嚴越欽為什麽要為救他選擇去死?
薑鉞不明白,不明白嚴越欽為什麽會對他說那樣的話。
“小鉞,活下去,未來你一定會遇到可以陪你到老的人,你不會一輩子都孤獨一個人的。”
可是這世上沒有第二個「阿嚴哥」,沒有人願意再救他一次。
“阿嚴哥,我真的等不到那個可以陪我到老的人了。”
薑鉞頭仰在椅背上對著天花板喃喃自語,直到脖子發疼他才終於動了一下。
然後聽到書桌上的座機響了。
他短暫地愣了下,伸手把電話接起來,裡面立即傳來嚴既鋒的聲音。
“薑鉞,你別開手機,別出門,等我回去。”
薑鉞一時間仿佛聽不明白嚴既鋒在說什麽,下意識地「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他突然意識到,從療養院的案子開始,背後就仿佛有一隻大手在推動,他一直以為針對的是嚴既鋒和嚴家的集團。
可除非嚴既鋒是殺人凶手,不然這件事發展到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嚴家集團因輿論股價下跌,嚴既鋒被網民罵得聲名狼藉。
嚴既鋒的名聲3年前就沒好到哪兒去,至於股價,跌的那點對嚴家這樣的龐然大物造不成太大的傷害,很快就能補上來。
整個事件裡,唯一真正造成了實質傷害的人,只有他。
他被質疑,被咒罵,被停職,甚至所有他不堪的事都被暴露在全世界眼前。
就像4年前,他剛見過了光,又被無形的手推回了漆黑的深淵裡。
仿佛有一個人,希望他永遠活在沒有光的深淵裡,以看他絕望掙扎為樂。
薑鉞冷不防地笑了一聲,忽然起身去嚴既鋒的衣帽間,找出一頂棒球帽和墨鏡,戴上後出了別墅。
嚴既鋒端坐在辦公室裡,桌子對面站著集團的公關總監,他說完了上面那句就掛了手機放下,輕輕往後靠去調整了一下坐姿。
公關總監已經連睫毛都豎起來了,他垂著頭不敢去看嚴既鋒,又不自覺去偷瞄。
薑鉞打人的視頻是和記者買的,將視頻發出去昨晚和嚴既鋒報備過,嚴既鋒回了一個ok今早才發的。
但發的帳號是在外面找的人,助理把內容發過去時,不小心把薑鉞的電話也複製上去了,對面就連薑鉞的電話一起發了出去。
至於為什麽複製了薑鉞的號碼,純粹是因為他們工作性質,備份了相關人的手機方便必要時聯系,同時複製進去的還有公關部的其他同事,絕對不是有意的。
而且發現去幾分鍾就刪了,但還是被有心人保存下來傳播開,現已經見到就刪,可私下傳播的他們實在沒辦法阻止。
“嚴、嚴總。”
公關總監實在受不了這樣沉默的凝視,小心翼翼向著嚴既鋒開口。
嚴既鋒不動如山,視線如同南極千年的冰,他惴惴不安地解釋,“現在輿論已經完全發酵,我們也不能控制了……而、而且現在再撤也沒用,不如利用起來,發揮最大的……價值。”
他每一個字都說得心驚肉跳,說完又忍不住揣測,嚴既鋒大概是生氣了。上次只是輿論罵一罵不痛不癢,嚴既鋒可能哄薑鉞兩句就好了。可這次電話被發出去,薑鉞肯定被騷擾了,說不定還有什麽會被自詡正義的網友扒出來,短時間裡肯定都不得安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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