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羨慕過那些小孩,羨慕他們有一心一意為他們著想的父母。
可今天他才知道,他的父親,是一個作惡多端的壞人,他的母親更願意他不曾降生。他的出現,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程稚慢慢將自己的情緒收攏,這才從祁驍懷裡出來,神色平靜看不出什麽波瀾。他冷靜地分析道:“我在師父的手稿中見過一種秘術,說是遭受重大傷害之後,可以用親生骨肉的血肉靈魂重塑己身,我覺得他很可能就是想用這個秘術。”
祁驍覺得小和尚真的是長大了,曾經軟軟萌萌的小孩這會已經變成了可靠的少年人了。
程稚繼續道:“如果他真的要用這種秘術,那我需要提前做好準備了,我們兩個早晚都會對上。”
他話音一頓,忽然想到了什麽,之前提起三青山時候陳叔不太自然的樣子,還有陳叔送來的那些手稿,以及之後的玄門交流大會……
程稚覺得陳叔一定是知道什麽。
他掏出手機給陳叔撥了電話過去,直接了當地問:“陳叔,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
陳叔沒想到程稚會問這個問題,默了一下:“怎麽了小稚,為什麽忽然問這個問題?”
程稚也不瞞他,索性將這事全都托盤而出。
陳叔的注意點卻跟他不同:“古雲鶴?哦哦,你可以去見一見他,之前你去京都我不是還給你一個手機號嗎,那就是古大師的號碼。我之前跟古大師見過幾面,他的確厲害。”
程稚點頭,然後又小聲問他:“陳叔,那個人真的是我父親?”
陳叔歎了口氣:“小稚,當年我確實推算出一些東西,按照卦象來看,你們是有血緣關系的。但是我並不認為他能算是你父親。所謂父者,一曰生,二曰養,三曰教。與你而言,他不養不教,而生念又是出於惡毒之意,他著實不能稱之為父。倒是老程,他是你師父,那才是既為師又為父。”
程稚聽著陳叔的話,垂下了眼睛。他輕聲道:“我知道了陳叔,你放心。”
第二天在劇場裡,程稚的注意力忍不住就落在林苑身上,林苑也知道王瑞昌已經把事情告訴了他們,見程稚這樣子,忍不住就尋了個機會找上了他:“我們談一談好嗎?”
程稚默默點頭,跟她進了她的化妝間。
林苑盯著程稚的臉細細看了一遍,他的五官跟她真的很像,所以她偶爾在網絡上看到他的照片後就心神不寧的,心中隱隱就有了預感,覺得他就是當年她生下的那個孩子。
加上後來古大師說的話,她和王瑞昌商量了一下,決定去找這孩子。
程稚任林苑看了半晌,然後才開口:“有什麽事嗎?”語氣禮貌卻冷淡,像是對待陌生人一樣。
他們也的確是陌生人。林苑想。
林苑說:“你要不要見一見古大師?”
程稚:“見。”
林苑:“那好,晚上我帶你一起去。”
程稚沉默著點頭。
等劇場這邊工作結束了,他們一行四人前往了古雲鶴的居所。
古雲鶴住在一個小胡同裡,房子不大,空間有些逼仄。尤其是他們四個人一同進去,房間更顯狹窄。
古雲鶴盤膝坐在榻上,見到他們也不見驚訝,隻衝幾人頷首微笑。
他現將目光放到了程稚身上,片刻後移開目光,看向祁驍。古雲鶴忽然笑了起來,撫掌道:“大善。”
林苑問:“古大師,我找到他了,這樣思思就不會有事了是嗎?”
古雲鶴捋著長長的胡須:“對,她沒事了。”
林苑長長舒了口氣,看上去放松了不少。
程稚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默然不語。祁驍攬住他的肩膀,非常自然熟地在古雲鶴下首坐下,道:“這位就是古大師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今日一見,大師果然仙風道骨。只是不知,大師為何要見程稚?”
古雲鶴看向程稚,態度十分溫和:“昨日陳紹給我打了電話,你的事都跟我說了。”陳紹就是陳叔的名字。
程稚抬頭看向古雲鶴。
古雲鶴笑眯眯的:“剛才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發現你命中有一大劫,難以逾越,基本已成死局。”
祁驍握著程稚肩膀的手驀然一緊,反而程稚更放松一些,還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已做安慰。
“不過,”古雲鶴笑眯眯地轉折道,“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你的一線生機。”他一指祁驍。
祁驍長眉一揚,問:“我怎麽做才會給他生機?”
古雲鶴搖頭:“這個我卻是不知,還需你們二人自去摸索。”
等四人準備告辭離開的時候,古雲鶴從身上摸出一個錦囊來遞給了程稚:“你是陳紹的後輩,自然也是我的後輩,這個就算是今日的見面禮,你且戴在身上,對你有好處。”
程稚接了過來,禮貌道謝。
出了古雲鶴的小院子,林苑遲疑了一下,還是看向程稚,衝他僵硬地笑了一下,說:“謝謝你今天來這裡。”
程稚隻點了下頭,沒有回她,反而看向祁驍:“驍哥,我們回家吧。”
祁驍:“好,我們回家。”
林苑看著昏暗的路燈之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慢慢走遠,怔怔出神。王瑞昌輕聲喚她:“苑苑,我們也走吧。”
林苑低低“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忽然又開口:“瑞昌,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當年我不該扔掉那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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