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這麽近,只有一種可能宋和初沒有看到,那就是他瞎了。
果不其然,屋子裡陷入了幾秒鍾的沉默,唯有網課老師的聲音回蕩在空中,宋和初許久後才冒出一個感歎詞:“啊?”
常岸從未感受到這樣無孔不入的尷尬,糾結一番後索性推開門,歎了口氣:“所以我說要把肥皂切一半。”
又是一陣沉默,大概是宋和初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才調侃了一句:“這才隔離幾天啊,不至於吧。”
常岸下意識想反駁,但細細想又覺得這話裡有話:“不是,就算不隔離也不至於啊!”
也許是話題跳到了一個很微妙的領域,追問下去不合適,強行略過又會很尷尬,兩人乾巴巴地對視著。
宋和初在這一刻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怪異情緒。
仿佛他在此時才終於意識到常岸也是個男人,是個在他的取向范圍內的男性。
他們之間的不合拍和看不順眼成為了這段關系的遮羞布,在彼此都對他的性取向心知肚明的情況之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曾產生過危機意識。
宋和初歪著腦袋回憶了一下。
常岸在他面前從來不裝逼,怕鬼怕蟲子都理直氣壯,全然不似他對外所展現出的男神形象。這種與平時相割裂的狀態一直讓他不太適應,但有時想想又覺得本該如此。
因為不在意,所以不去演,該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
他是這樣想的,常岸也是這樣想的。
說是以前模糊了常岸的性別也並不合適,他是直接將這個名字永久性踢出了擇偶范疇,無關男女。
宋和初看著常岸的臉,發現他的下巴已經冒出了一圈淡淡的青茬。
他終於發現了這股怪異情緒起源於何處。
是因為常岸在別扭,他感受到了常岸的手足無措,所以他才會跟著有些尷尬。
常岸為什麽會別扭?因為洗床單,還是因為昨天晚上的短時間和平相處?
宋和初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又很快舒展開。
對話原本將終結於此,可他卻裝作尋常地繼續開玩笑道:“不至於嗎?你那些精彩紛呈的花邊新聞可都有名的很。”
宋和初承認他在潛意識裡有意想把話題帶往這個方向。
不知是為了提醒誰。
常岸卻沒聽出來一般,一揚眉毛:“我哪來的花邊新聞,都是盧林傳出去擋桃花的……”
好像又裝了個逼。
常岸適時閉嘴:“算了,傳就傳吧。”
網課老師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宋和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轉身回了房間。
常岸無端有些說不出口的堵心。
這種感覺不上不下的,說不出個一二,但就是噎在心口堵得慌,像吃了一粒容易卡嗓子的膠囊,喝了半天水也不確定到底有沒有順下去,總要惦記著。
不太好的預兆。
第26章 錯位
網課第一天上得很順利,同學們全都沒有遲到早退,看來如今上課已經成為了封寢生活裡唯一可做的事情。
屋子裡的氛圍不太樂觀,無處遁形的奇怪尷尬充斥在每個角落裡,搞得常岸拎著一根數據線都不知道什麽時候還回去更合適。
但似乎只是他一個人在單方面尷尬。
中午送飯時他和宋和初在客廳裡碰了面,宋和初的行為舉止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像是完全忘記了早上的事。
“數據線還用嗎?”
常岸終於得到了順著台階下的機會,把線扔給他:“不用了。”
宋和初接過來:“下次讓陶靈他們托志願者把你的線送來吧。”
“嗯。”常岸看了他一眼。
敲門聲適時響起,常岸等了幾秒後才開門,把凳子上的午飯拎進來。
今天的餐盒是圓形的,看起來像是面食,自打隔離以來一直是米飯套餐,還沒有換過面食吃。
他和宋和初之間的飲食差異無法調和,曾在寢室裡爭論過炸醬面到底是鹹的還是甜的,宋和初說當然是甜的,他覺得世界上只有鹹的,一來一回吵了半天。
直到錢原小聲說他老家做的是辣的,爭論才就此休戰。
常岸把飯放到茶幾上,看到宋和初不知什麽時候接了個電話,正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
電話那端應該是宋東風,宋和初的臉色不太好,表情是十足的不耐煩,看樣子時刻有可能把面條掀翻在地。
憤怒的氣場太強大,常岸端著一碗面站在玄關處,有些不放心地轉頭看了看。
宋和初在這時猛地站了起來。
常岸見狀一愣,把餐盒放到一旁,走到宋和初的面前,時刻防備著他有所動作。
這次可不能再摔手機了,這屋子裡沒有備用機給他用。
宋和初閉著眼仰了仰頭,深呼吸一口氣,直接把手機扔在了沙發上,徑直去了洗手間。
在擦肩而過時,常岸抓住他的胳膊攔了一下,卻沒說出話來。
宋和初的眼圈被揉得一片紅,眼角更甚,仿佛眨一眨就能滴出血來。
常岸心頭一跳,手中的禁錮松了松。
宋和初推開他。
落在沙發上的手機通話還沒掛斷,常岸盯了一會兒,走過去拿起來,能聽到裡面仍有一個男人的怒罵。
他聽著咒罵聲心裡不痛快,便轉頭對著洗手間問道:“你手機,我給你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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