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鳴玉笑得前仰後合,然後趴在桌上,一隻手朝前伸著,明明距離太遠,根本不可能握到凌泠的手,他卻還是要做出這個樣子,勾勾手指晃晃腦袋說:“別生我的氣啦,我不敢說啊,你那麽凶,我怕你一個生氣就再也不理我了……”
這家夥又在演小狗演小白花,凌泠沒好氣地轉開臉笑著,真比瓦哥這真狗還狗。
然後,直到這會,凌泠突然後知後覺地想到,他在直播間說過的那些關於甲方的“蠢話”,從最開始的“今天簽約的甲方大概是個傻叉”,到“做所有項目,不都是妥協嘛”,到“我接了個私活,很感興趣,希望可以成為我的作品”……沈鳴玉應該全都聽到了,才會一次次做出讓當時的凌泠匪夷所思又憤怒不已的舉動,現在凌泠全都明白了,換做任何一個甲方,聽到自己的乙方原來是這種心態,都會原地爆炸直接解約吧。
但沈鳴玉沒有解約,也許自己悄摸摸原地爆炸過,過後卻只能委委屈屈地繼續牽起乙方的小手,“雖然在你心裡我不是個東西,但我還是想跟你過下去”,凌泠臆想了一陣,心中突然酸酸的。
這個傻瓜。
沈鳴玉卻不明所以,只看著凌泠的臉色陰陰晴晴,有些摸不著頭腦,問說:“你怎麽了?唉我真不是故意不說的,是真不知道怎麽說,我說我就是瓦哥,你肯定轉頭就跑了……”
凌泠搓了搓臉,說:“沒,我沒生氣,我就是……知道得太遲了。”
“真的,沒生氣?”沈鳴玉小心翼翼地觀察人。
凌泠笑了:“真沒,舍不得。”最後幾個字說得很小聲,又含混,但沈鳴玉卻聽到了,笑得神采飛揚:“我聽到了。”
凌泠有些臉紅,下意識轉頭看了看牆角的獄警,獄警目不斜視,對眼前的“歪風邪氣”充耳不聞,凌泠說:“聽到就聽到了,嚷嚷什麽。”
“好,不嚷嚷,”沈鳴玉笑嘻嘻地,按了按胸口:“都放這裡。”
一不好意思凌泠就想換話題,他說起來這裡的正事,問道:“我看到集團在尋求買家收購的消息,是真的嗎?怎麽會這樣?”
這是沈家兩代人的心血,怎麽會落到沈氏出局,集團出售的地步?那些凌泠不知道的敵人,他們千方百計獲得了集團的掌控權,難道就只是為了出售套現?
凌泠也不確定現在的沈鳴玉是否知道這些事情,沈鳴玉聽了後沉默了片刻,凌泠覺得他心裡應該不好受,卻見到沈鳴玉點了點頭,嘴角輕笑一聲:“不出所料。”
“嗯?”輪到凌泠愣住,他知道?
正要問他到底怎麽回事,沈鳴玉卻突然說:“凌泠,去了新公司感覺如何?”
這話題轉得太突兀,凌泠一下沒反應過來,而後說:“還行,就是我那個師哥的公司。”跟著想你怎麽知道我去了新公司?他都沒提過因為月明集團跟卓湃終止合作,他已經離職的事。
沈鳴玉點點頭,又問:“你現在的客戶,應該對你很滿意吧?”
“是……還行。”凌泠滿腹疑問,又記起沈鳴玉曾經因為他接了私活,大周末的叫他回公司加班的事,當時他發了好一通火,現在想來,那時候的沈鳴玉也很生氣,卻又不能說,真真委屈。凌泠這會倒有些怕沈鳴玉還介意這事,就不太想說。
然而沈鳴玉笑笑的,還很溫柔,一點看不出生氣的樣子,說:“我就知道,我們凌泠是最棒的。”
“什麽啊……”凌泠都尷尬了。
沈鳴玉收斂了神色,認真地說:“泠泠,幫我個忙好不好?全世界除了我哥和嶽哥,我也就信得過你了。”
“什麽事啊?”
沈鳴玉說:“我大哥和嶽哥,現在正在搜集集團股東在這次事件中的各種罪證,但他們需要時間,如果集團被人接手,恐怕那些證據就不好找了。”
凌泠愣住:“……這……我能做什麽?”
“集團現在正在跟一家國際飲品公司接洽,想讓對方接手,需要你幫我拖住他們的交易期。”
凌泠更懵了:“我哪有這個本事啊!”
“對方是緹朵。”沈鳴玉說。
凌泠在一團亂麻中似乎抓到一縷線頭,但還是沒完全理清,月明集團尋求收購,然後正在洽談的收購方正好是他現在的客戶,泰國的緹朵集團?
他真是驚了。
沈鳴玉說:“你可以以你曾經是自在香首席包裝設計師的身份,跟對方說這個品牌和集團現在已經不值得收購,因為核心資產——自在香的專利配方和研發團隊已經不屬於月明集團了。”
凌泠想了會,稍微清楚了一些,問道:“為什麽自在香的配方現在不屬於集團了?”
“說來話長,”沈鳴玉說:“總之這是我爸當年暗底下留的一步後手,如果沈家沒有人在董事會,那麽這項專利配方便不能為集團所用,現在我跟我哥都出局,然後董事會的人才發現還有這一手,沒了自在香的月明集團什麽都不是,所以他們才急著隱瞞消息四處找人接手收購。”
凌泠的反射弧到此時才算完全反應過來,前因後果地加在一起才想明白,沈鳴玉跟他哥放了個長線,準備釣大魚,而這長線的“誘餌”,便是沈鳴玉自己。
這可真是……凌泠很生氣,磨牙道:“沈鳴玉!”
對面的人嚇一跳,“怎了?怎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