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朋友圈的照片凌泠後來就刪掉了,沈鳴玉發現過後更加確定了這點,心裡對這個沒見過面的“師哥”非常忿忿,認定就是這個人“綠”了自己。
車開出城兩個多小時,沈鳴玉按捺不住,沒話找話地跟凌泠聊天,問說:“凌老師,你那個師兄是做什麽的?”
凌泠怔了怔,有些心虛又有些警覺,說:“幹什麽?”
“不幹什麽……”沈鳴玉討好地一笑:“你今天都不跟我說話,我這不是找話題跟你聊嘛,你不想聊跟我有關的事,我又不認識你的朋友,就知道那麽一個師兄。”
凌泠不接這茬,也不想把話題往靳如嗔身上引,就沒好氣地說:“我沒不跟你說話,你別疑神疑鬼。”
“哦。”沈鳴玉覺得自己一碰到凌泠就啞火,偏他就認這點。
包裝廠在南方的一個小城市,凌泠出發前也沒問具體在哪,橫豎沈鳴玉開車,他們中午在服務區吃過飯後繼續往前,凌泠突然反應過來,這好像是往他老家去的方向啊。
“包裝廠在哪?”凌泠問道。
“萊縣,小地方。”沈鳴玉說。
還真是,萊縣跟他老家蕪洲緊挨著,共享一條海岸線,而且凌泠父母的家就在海邊上,從萊縣開車過去不用20分鍾,這還真有點意外之喜,凌泠想著這趟不知道有沒有空擋能順道回家一趟,看看父母。
畢業三年,除了過年能在家待幾天,其他時候都沒回去過,其實登虹離蕪洲也不算遠,但就是抽不出空來,周末太趕,節假日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去加班的路上,父母也沒時間來登虹看他,他們也忙,家裡經營著一條漁船,還有個在上高中的小弟,根本離不開人。
凌泠想著,等事情忙完就讓沈鳴玉先回去,他回父母那邊住兩天再走。
但這話他不會現在就對沈鳴玉講,隻悄悄給父母和小弟發了信息,說這幾天在萊縣出差,找機會回來看看他們。
父母和小弟一時都沒回,估計都在忙,這時節剛剛開漁,捕撈季剛開始,正是最忙的時候。
到萊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凌泠對這個縣城其實很熟,但他沒表現出來,由得沈鳴玉開著導航還在小巷子裡轉迷了路,沈鳴玉嘀咕著,這地方跟鬼打牆一樣,不管來多少次還是容易迷路,他被這裡迷宮般的窄街窄巷繞昏了頭,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一大片廠房區。
凌泠第一感覺是這廠子好老啊,規模倒是夠大,但真的肉眼可見的老,粗略估計得有二十年歷史,想不到自在香這個已經算是國際品牌的飲品,包裝竟然是在這麽老舊的地方做出來的。
凌泠從小生活在這一帶,知道這條海岸線上,萊縣也好蕪洲也好,還有相鄰的一串縣市,各個地方都有不計其數的各種廠子,做包裝的也是隨便找找就一大片,有實力的先進廠房比比皆是,自在香怎麽會跟這麽一家合作?
瞬間他想到一個可能,會不會跟靳如嗔講過的月明集團內部的派系鬥爭有關?之前主管這一塊的人肯定腐敗透了,從中不知道撈了多少回扣,才找了這麽家明顯不佔任何優勢的老廠。
廠長老楊已經在等著他們,看著年紀跟他們父親差不多大,人很樸實也很熱情,而且不玩虛的,沒有一見到大客戶過來就搞腐敗接待,而是直接把他們帶到了打樣區,那邊長桌上已經擺了一溜打好的包裝樣品。
凌泠已經提前一個星期就把設計圖發了過來,這時候看到成品,雖然樣品在局部製作上是手工,批量生產前不會開模,比不上正品流水線上的純機器製作,精準度和精細度沒那麽高,但這批樣品凌泠一眼就能發現不少問題,色澤還原度,光澤飽和度,還有很多細節都達不到要求,尤其那款局部夜光的——凌泠知道夜光包裝不適合自在香,這只是他在那段跟沈鳴玉相處最尷尬的階段發瘋做出來的而已,沒想過要正式應用,現在做出來的樣品果然很怪異,不合適。
他把那款夜光的挑出來,看了會,覺得有些好笑,正準備扔到一邊去,沈鳴玉卻不知道抽什麽瘋,湊過來也看了看,對著這個明明不合適自在香的夜光包裝,像是故意討好一樣地說:“嘿沒想到還真不錯。”
凌泠給他弄得說不出話來,反懟道:“不是你說是狗屎麽。”
“我那是……我錯了,”沈鳴玉認錯認得極其乾脆:“你做的都好。”
凌泠沒好氣地把夜光包裝放到一邊,說:“我知道這個包裝不合適,但想做出來看看效果,對自在香來說它是狗屎,對別的可不一定,說不定以後的產品線能用得到。”
這麽一說沈鳴玉突然想到,如果要做一個全新的潮牌飲品,這個倒確實很合適,於是連連點頭。
凌泠把楊廠長叫過來,還有工廠的老師傅們也叫到一起,一個個地說這批樣品有什麽問題,最後說:“關於色彩的問題,最好能用到最先進的惠普indigo印刷技術,不然這種普通印刷出來的色彩都達不到要求。”
楊廠長說:“我們也知道這個工藝好,小沈總早就催我們采購新設備了,現在設備還在采購的路上,恐怕要等幾天。”
沈鳴玉說:“那我們就在這裡等幾天好了,等新機器到了再做打樣測試。”
凌泠隻得“嗯”了一聲,他心裡其實有許多不理解,明明換個工廠就能解決的事,為什麽要搞得這麽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