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梢。”童瞳念了念這名字,是要講個什麽故事?
沒想到竟然是個長片,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放的都是關於兩個人生活的瑣碎,他們是情侶,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久到彼此的棱角都已經磨平了,哪怕閉著眼在屋子裡生活都不會撞到對方,言語不會衝撞,肢體也不會,一開始童瞳看出兩個人相戀相處久了之後的默契。
只是這默契裡也帶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漠然,他們始終在同一個空間裡,卻仿佛彼此都看不到對方的存在,他們也說話,偶爾聊天,但就像一杯5攝氏度的水,喝起來無滋無味。
才看了十分鍾童瞳就覺得有些心驚,這是相愛了多少年之後的景象?突然他就懂了為什麽片子叫《末梢》。
一場愛情到了末梢,沒有出軌沒有狗血,自然而然地到了結局,感情也跟人的壽命一樣,將要無疾而終。
可是沒有人做錯什麽,他們是這世上對彼此最熟悉的人,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麽,知道歸知道,卻毫不關心,他們連分手的理由都找不到,無比和諧的面具下,是無比的沉悶,就像這個城市的夏天,被人糊了一頭一臉的豬油,透不過氣。
這還不是最難受的,中間有一段兩個人心裡明知感情已經是一團死水,卻又像要搶救絕症病人一般地想要再努力一下,刻意地對對方好,製造浪漫,然而所有的努力最後都只剩下一種力有不逮的難堪和尷尬。
片子簡直悶到不行,半坡的空調很足,頭頂還有風扇在轉,但童瞳覺得堵在心裡。
終於放完了,有種半輩子都過去了的感覺,前面的學生們如釋重負地大歎氣,有人往後走去衛生間,認出躲在角落裡的沈沉,一通怎怎呼呼之後沈沉被拱到了前排人群中,都讓他來說說片子的觀後感。
童瞳沒聽沈沉怎麽說,跟程見打了個招呼,推門出去透個氣,小院裡一堆植物長得生機勃勃,童瞳拎著啤酒瓶坐在藤椅上,心裡說不出個什麽感受。
所有到末梢的愛,曾經都有一個熱烈絢爛的開場,人人都知道卻不願承認,愛是消耗品,片子裡的兩個人到底在一起了多久,三年?五年?如果還跟邊城在一起……童瞳算了算,差不多也是五年,他們也會走到末梢嗎?
黑暗逼仄的樓梯裡,邊城曾說:“小瞳你記好,我對你,永遠不會變。”
童瞳突然很想知道,已經五年了,那些愛是消逝了,還是仍舊在?
他想知道,但已經沒有勇氣去尋找答案。
院子裡喝完一支酒,童瞳起身推開酒吧的門,裡頭一改方才看片子的沉悶寂靜,沈沉又在朗誦詩,豪情萬丈地深情著:
“我用什麽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
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饑渴;
我試圖用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你。”
童瞳倚在門口,看著慷慨激昂的沈沉,突然頭頂一聲炸雷驚天般震響,一瞬間,夏末最後一場暴雨傾盆而下,童瞳轉身,突如其來的瓢潑雨幕落在眼前,高壓和悶熱瞬間就散了。
第一場秋涼。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有
第64章 超脫
攝製組又出發了,童瞳終於還是知道沈沉賣房的消息,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歎了口氣,沈沉總算請了個製片人,也是以前的老搭檔江輝,江輝進組之前就已經把剩下的錢怎麽花好好計劃了下,他的任務就是花錢以及省錢,也因為他的到來,童瞳終於樂得從兼任的半吊子製片人身份擺脫了出來。
這一趟出門要很久才會再回來,江輝做了足有5個多月的行程計劃,一條線順下來把剩下的片子都拍完,這樣省時間也省費用,只是前期籌備要做得很充足,江輝根據童瞳的方案已經把沿途的地接資源對接好,有了製片人以後,整個組的工作節奏都順利了很多。
行程計劃是從南京直飛新疆,而後一路南下,青海,甘南,川西,雲南,最後在冬季補拍完雷州半島的部分後便可以收工。
飛機上沈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童瞳摘下耳機,心知肚明這人肯定是有重要的話要說,他也不說話,靜靜看著沈沉。
果然,沈老板眉眼帶笑,悄聲說:“其實最近平台一直在聯系我,自從上次他們對接過來的讚助商半路鴿了以後,就一直像找補似地在示好。”
童瞳問:“都怎麽說?”
“說一直在聯系別的讚助商,有幾家還挺有興趣的,要不要坐下來聊聊。”沈沉說。
“你去聊了嗎?”
沈沉不屑一顧:“聊毛線,我跟他們說,如果你們不是十足有把握能拿下,對方不是特別有誠意,就別坐下來瞎幾把聊了,沒什麽好聊的。”
童瞳忍不住笑,這回答,十分沈沉,但是錢啊,哪會自個飛到你跟前,嘴上那麽硬,落到實地還不都得彎下膝蓋去求爹爹告奶奶,要不也不會特意空出一個多月來拍廣告片了,他說:“別啊,該軟還得軟。”
沈沉卻說:“咳,關鍵時刻咱們還是得有態度,咱們是缺錢,但也不能被人遛著玩兒,明明沒什麽意向,非要一堆人坐下來扯七扯八,他是缺人陪嗎?外邊陪聊也都按小時收費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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