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看了他一眼,車子啟動,轉向燈亮起,掉頭,朝市區駛去。
要穿過整個市區才會到S大所在的夜明珠,邊城跟蘇雷走不一樣的路線,他稍微繞了一圈,然後一直沿著長江邊開。
那個問題邊城沒有回答,卻說:“以後每天我都來接你。”
童瞳不依不饒:“為什麽?”
穿過一個路口,邊城突然把車停到路邊,雙閃燈亮起,他看著童瞳,一字一句認真地說:“因為我想這麽做,我還想做更多,你想知道都是什麽嗎?”
這也是個問句,卻更不像是個問題,童瞳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胸腔開始起伏,他努力讓自己平靜,看起來波瀾不驚,他回望著邊城,眼神裡加進去一點狠,說:“不,我不想知道。”
“好,那就別問,以後我接你下班,如果早上來得及,我也會來送你上班。”邊城按掉雙閃,重新回到路中間:“有時候早上雜事太多,不一定來得及,我盡量安排好。”
童瞳突然就不想再問了,什麽都不想問,不想知道了,就這樣吧,天還沒塌,管它呢。
邊城又側頭看了童瞳好幾眼,有些疑惑:“怎麽臉這麽紅?精神也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童瞳搖頭,他隻想快點回寢室,這一天不管精神還是身體都已經電量耗光了,邊城的手已經伸了過來,手背覆上他的額頭,隻一瞬就移開了:“這麽燙?!你發燒了,我們去醫院。”
童瞳掙扎起來,講的話卻虛弱無力:“不要,不要去醫院,不喜歡醫院,我要回寢室……”
邊城說手背又伸了過來,在童瞳額頭,臉頰上挨了幾下,語氣明顯著急了,還隱隱有些生氣:“都燒成這樣了還這麽強,你這脾氣到底被誰慣的……不要說些有的沒的,今晚不去醫院不可能。”
童瞳放棄了,他深刻感受到,此時身邊的人跟秦澍全然不同,不會由著他耍小脾氣,仿佛習慣了安排一切,說一不二,童瞳根本抵抗不了。
車已經駛進了夜明珠的范圍,邊城在下個路口左拐離開了江邊,去了區內他相熟的一家醫院,直接去了急診,大半夜的掛水大廳竟然差不多滿的,都是各種秋季急症,感冒發燒,腹瀉脫水……邊城給他弄了間VIP單間,童瞳縮在一張大沙發椅上,看著外頭那個為他忙活來忙活去,奔進奔出的身影。
護士推了一小推車的藥水過來,一邊扎針一邊跟童瞳說:“你哥對你可真好,還跟我們說扎針的時候輕點,你都這麽大了還把你當小孩。”
童瞳滿面通紅,他想解釋那不是他哥,比自己還小一歲,又想解釋自己並不怕疼……張了張口覺得說什麽都很幼稚,算了,他閉上眼,把讓人尷尬的一切隔絕在外。
然而半天不見邊城身影,過了會童瞳抬頭看吊著的水,這是第一隻小瓶,一會還有一隻大瓶,小瓶已經滴了三分之一,邊城人卻消失了。
總不會把自己送來跟著就撤了吧?
小瓶藥水還剩三分之一的時候邊城推門進來了,童瞳正靠在沙發上迷迷蒙蒙地打著盹,一陣熱氣騰騰的鮮香味鑽進鼻腔,他半醒了過來。
邊城拎著一個紙袋,正把裡頭的打包盒往外拿,簡簡單單的兩隻圓筒紙盒,揭開蓋子,裡頭是粘稠順滑的潮汕砂鍋粥。
童瞳的頭探了過去,打包盒上還印著“櫻花酒店”的名字,邊城拆開餐具,遞給他一隻杓子,童瞳接了過來,從聞到鮮味的一瞬間,他今天關閉了一整天的味覺嗅覺胃口才敞開來,輕輕攪了攪粥,裡頭摻雜著去了頭的蝦,白蛤,瑤柱,切得極細的薑絲,綠葉蔬菜,粥的濃淡正好,煮的過程中加過一點點橄欖油,粥的表面泛著潤澤的光。
外頭雨聲瀝瀝,手中一碗清爽又養胃的海鮮粥,童瞳簡直感激,他朝邊城綻開一朵笑,有些不好意思:“太香了。”
邊城說:“就知道你晚上肯定沒怎麽吃,正好,我也沒吃。”
說著他也揭開另一隻紙盒,童瞳湊過去一看,邊城那盒是牛肉粥,邊城說:“怎麽,想跟我換?我以為你發燒想吃清淡點,就買了海鮮的。”
童瞳搖頭:“不不,我最喜歡海鮮粥,只是沒吃過牛肉的,有點好奇。”
邊城挑了一大塊粥裡的牛肉到他碗裡:“那吃吃看,用粥煮出來的肉也很清爽。”
於是童瞳保持著一隻掛水的胳膊僵硬不動,另一隻胳膊來回在兩隻碗裡穿梭,一口海鮮粥一口牛肉粥地吃了大半碗,的確,又清爽又柔韌。
胃口還是有點欠佳,他吃不動了,放下杓子有些抱歉地說:“如果沒發燒,這一盒都不夠我吃的。”
邊城笑笑:“那病好了再去吃。”猶豫了下,指了指童瞳沒吃完的半盒海鮮粥:“我還沒吃飽,你要不吃了那我就都吃了啊。”
“嗯嗯。”童瞳點頭,心裡卻有股說不出的……怎麽這份親密感來得這麽順其自然,又坦然。
邊城吃東西很大口,光看著也很有食欲,童瞳問:“櫻花酒店就是夜明珠的那家嗎?不知道他們家東西也這麽好吃。”
邊城喝完粥,一邊收拾一邊說:“我姐夫跟那家酒店簽的有優惠協議,一般安排客戶的住宿和餐飲都在那邊,這家酒店的前身是民國時期德國人開的醫院,後來被一個廣東的酒店集團買了下來改建成了酒店,但建築風格幾乎完整地保留了下來,裡面服務也很好,你要是喜歡吃潮汕菜,改天帶你去吃他們家的潮汕毋米粥火鍋,鮮掉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