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事兒吧,一個巴掌拍不響,童瞳不想打擊冷超,杜驪心裡對他的感情早有裂縫,他人才有機可趁,一切都有因有果,很難去怪他人。
冷超有點上頭,一開了話匣子便開始滔滔不絕,罵了狗比男,又罵了自己,罵完學校又開始罵社會,畢業後將近一年的時間他在宜江工作也不順,連續換了三家公司,一家比一家待得短,從電話銷售到門店銷售全都做了一遍,不是別人受不了他就是他受不了別人,這人的性格又硬又膈應,完全跟社會格格不入。
他口齒不清地罵了一個小時,沒有罵過杜驪,這個名字就在他嘴邊,但都被咽下去了。
童瞳和穆柯默默陪他喝酒,安慰的話都沒什麽用,狠狠喝一通,睡一覺,醒來再去找個工作,都會慢慢好起來。
冷超在童瞳家住了半年,整整頹了三個月後才開始找工作,一家互聯網招聘機構的銷售,又過了一個月,童瞳發現冷超的精神狀態神奇般的好了起來,一問才知道,跑銷售的過程中認識了客戶公司的一個姑娘。
那姑娘不僅讓他做成了第一筆業績,還讓他開始了人生的第二個春天。
再過兩個月,完全回血的冷超出去跟童瞳在同個小區租了個同樣的單室套,跟姑娘住在了一起。
花開二度的冷某人仿佛變了個人,新女友宋鈺是個跟杜驪完全不一樣的姑娘,看起來嬌嬌小小的一個,行為做事卻完全大女人,從來沒催人奮進過,但冷超不知道為什麽卻自覺自發地奮進異常,在互聯網公司的業績上升得跟火箭一樣,入職半年就拿了個銷售冠軍的頭銜,大名掛在了公司電子屏上,底薪和提成加起來有時候比童瞳還高。
跟宋鈺的感情一點么蛾子都沒有,在一起半年,兩個人就有了奔著結婚的架勢,童瞳和穆柯當然是恭喜,私底下童瞳也問冷超是不是太快了點兒,冷超想也不想說:“快什麽快,再不快又要被人搶走了。”
有一類人可能天生命格不好,人生幸福的總量就這麽多,這裡多了一點,那裡就要少一點。
過上好日子沒多久的冷超馬上受到了命運再一次的暴擊,一年半以後,宋鈺被查出來紅斑狼瘡。
那會經濟條件已經好太多了,他帶著宋鈺跑了一家又一家醫院,得到的結論都是一樣的,這病是慢性的,雖然說是說絕症,但也有人一直活到了正常人的歲數,常規化療加藥物輔助,一般問題不大。醫生像統一好了口徑一樣,冷超也略微放下了心,只是宋鈺再沒法正常工作,骨子裡的大女人沒了事業支撐,身體一下變得那麽差,脾氣也暴躁了起來。
然而冷超就像一個黑洞一樣,無限制地吸收掉女朋友所有的壞脾氣,以哄應萬變,童瞳親眼見過後都難以置信,曾經又作又硬的冷超會變成一個想著法子哄女友開心的人,扮小醜,講段子,做好吃的,賴皮賣萌撒潑打滾全套來一遍,總有一款管用。
淋淋漓漓地熬了許久,兩個月前宋鈺還是走了。
正好是童瞳出來拍片的前夕,他隻來得及去看了一眼哥們比四年前更灰敗的臉,安慰的話太無力了,他跟冷超說:“無論如何你堅持一下,等我回來。”
攝製組的車還在山裡盤桓,道路崎嶇且漫長,手機信號好了之後,沈沉一直在跟人通電話,不知道在聊什麽,電話打得沒完沒了,一會看他興奮,一會看他嚴肅,直到到了機場,手機和充電寶都沒電了才作罷。
上了飛機,沈沉坐在童瞳旁邊跟他說:“剛才電話那邊是幫我們運作商務的朋友,說已經有視頻平台和讚助商聯系他,對咱們吟唱者這個項目感興趣,平台想買版權,最底限也想聯合出品,讚助商做冠名和植入,這下咱們不愁沒錢拍了。”
童瞳也真心感到高興,愛固然可以發電,但錢可以讓電發得更足、更久。
沈沉無比正經的側頭望著童瞳,說:“咱們成立個正式的團隊吧,不,咱們一起做個工作室吧,我不想做你的老板,想做你的合夥人,這紀錄片的版權咱們共享,怎麽樣?”
這是一根很有誘惑力的橄欖枝,當然機遇與危機共存,紀錄片行當裡用愛發電是常態,真正能賺到錢,又還能有口碑的少之又少,畢竟跟電影電視劇相比,這仍算冷門小眾的類型,也並不被資本熱捧,也因此,它的製作流程並不規范和工業化。
一切都有利有弊,有更大的創作空間和自由,也更清貧。
出好內容是目標,但一直苦熬清貧也並不是個好狀態,沈沉和童瞳都希望可以做到平衡,持續的資源與持續的金錢,才能維持良性發展。
他回沈沉:“難得你這麽看好我一個外行,我認真想想好嗎?不是別的,我一直不是個有特別清晰的目標的人,工作是,生活也是,為什麽我一直反覆說很佩服你和梁海深,你們都知道自己是誰,很久以來我是不知道的,我需要想清楚自己是不是真正的熱愛,然後大家一起去做就不容易走散。”
沈沉點頭,他雖然激昂但從來不咄咄相逼,對童瞳更是,他隻說:“第一,你不是外行,你對好內容的直覺和敏銳度是天生的。第二,你好好想想,我等你,多久都行。”
童瞳笑了笑,這人可真是個蠱王。
到了南京,幾個人在機場領完行李,開了個短短的碰頭會,距離下一次出發只有短短三天的休整期,阮飛和藍林要趕緊把素材整理整理,童瞳和沈沉要跟工作室做剪輯和後期的小夥伴碰個頭說下剪輯思路,可以開始先動起來,至於下一集要拍攝的內容童瞳之前已經整理得差不多,到時候大家按時出發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