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他嗎?如果愛,為什麽舍得讓他陪你過可能瘋瘋癲癲的後半生?
我愛他,我不舍得,所以,我先放手離開。
校園人來人往,大學就像一個永遠保鮮的地方,盛載著永遠二十歲的青春,無數人在這裡相遇,相愛,無數人在這裡第一次體會到愛的甜與澀。
童瞳看著邊玲的眼睛到深處:“好,我答應你。”
童瞳在鬱星那裡放了一封信,說,“如果有一天有個男孩來找我,你把這個交給他。”
在畢業前夕的一個普通的清晨,邊城跟以往的每一天一樣早早離了家,桌上放著冒著熱氣的豆漿小籠包,童瞳一口口吃完,收拾好,將手上的戒指慢慢褪下,輕輕放在桌上,最後拎著箱子,關上門,一步步下了五樓。
站在樓下最後回頭朝上看了一眼,窗台有一盆小小的多肉,在晨光中開了一朵粉色的花,微風吹來,粉花搖了搖頭。
他關了手機,斷了一切聯系方式,拿著那筆為數不多的存款,一路南下,又沿著海岸線逆流而上,長沙,廣州,深圳,廈門,泉州,台州,杭州,最後到了南京。
他換了新號碼,打給了已經在南京賣房子的穆柯,那已經是三個月以後了。
對工作與生活少了很多無謂的幻想,存款告急的時候他跟穆柯一起去做了房產銷售,拿到第二個月工資才出去租了間小屋。
作為新人常常要加班,各種培訓,銷售跟單,服務客人,並沒像當初在招聘會穆柯想象的那樣,整天坐在售樓處等著人上門就行了。
轉眼又是九月底,南京的夏天長得漫無邊際,九月底還是一片燥熱,晚上加班過後童瞳路過新街口的中央商場,門口正在辦一個電視台的唱歌選秀海選,一個朋克打扮的男生正在舞台上聲嘶力竭地唱一首老歌。
“不問你為何流眼淚
不在乎你心裡還有誰
且讓我給你安慰
不論結局是喜是悲
走過千山萬水
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麽美?……”
童瞳停下來,他知道這首歌,曾經被一個人掏心掏肺地唱過,那個人說,這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送給一個人。
舞台上參賽的男生唱得陶醉,童瞳的心裡突然就決堤了。
他慌不擇路地逃開,回到家,把自己關在黑暗中許久。
午夜,他睡不著,悶熱的天似乎在醞釀夏末的最後一場雷雨,童瞳從床上坐起來,從床底翻出行李箱,從最內側的裡袋找出一隻小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張用舊了的手機卡。
他把那張卡放進手機,按下開機鍵。
一瞬間無數的消息湧進,他一條條快速劃過去,有一條簡單的消息夾雜在這紛紛擾擾中。
他盯著看了很久,那條消息在黑暗的夜裡閃著光,邊城說:“不管明天如何,曾經義無反顧。”
-第一卷 完結-
作者有話說:
啊緩兩天,周日晚上7點開啟下卷。
山海會相逢。
第51章 沈沉
山裡的星星格外明亮,朝上看,視線穿過早春稀疏的枝丫,看到它們一顆顆綴在四周環繞的莽莽山頭,如王冠如淚珠,星垂四野,蟲鳥疊鳴。
其他人都回帳篷睡去了,童瞳和沈沉圍著一灘篝火,輪換著喝掉一小瓶當地人的烈酒,直守到篝火成余燼。
不知道是因為山裡的夜太寂靜,還是因為酒精泡發了早已塵封的往事,不知道怎麽開始的,童瞳不知不覺講了一段說短不短,說長卻也不長的故事,沈沉沉默地聽著,好幾次童瞳以為他睡著,停下不講了,卻又聽到他催問:“然後呢?”
然後呢?被問了許多次後,這個故事終於走到了尾聲,童瞳說:“就這樣,我們分開了。”
火光映著沈沉的臉,紅暗暗的一片,他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呼出來,笑了,他說:“太虐了,小瞳。”
沈沉也叫他小瞳,明明隻大了幾歲但就愛裝老大哥,他想了想,說:“你大四時候的事,距離現在……也就是五年前了。”
“嗯。”童瞳點點頭,他有時候也會不自覺想想時間,一年,兩年,三年……到第三年以後他就沒有再算過,往後的往後總歸是許多年,落到手心裡都是一捧流沙。
邊城,這個許久沒有在口中念過,咀嚼過,吞咽過的名字再次浮上了童瞳的心,從一片無盡幽暗的沼澤中緩緩上升,這兩個字仿佛成了某種禁忌暗語,念一遍看一眼,便會引起無來由的顫抖,讓人膽怯,無盡而勃發的渴望讓人隻想更加用力地奔跑逃離。
它是一個咒語。
沈沉只是靜靜地聽完,並沒有問更多,童瞳講完他人生唯一的歷史,隻覺得心裡的黑暗更濃了,沼澤不斷下陷,他看著那個名字升起,再緩緩拽落。
瀑布聲隔著密林遠遠傳來,他們在一片叢林的邊緣,還是早春,山區的春夜格外寒涼,“睡吧小瞳,忘了他吧。”沈沉說。童瞳跟他回了各自的帳篷,懷著各自的輾轉。
這是他們來到這裡的第三天,《吟唱者》系列紀錄片項目正式啟動後拍的第一集 ,童瞳大概半年前認識沈沉,第一次見面就看出來這家夥是個激情澎湃的理想主義者,為什麽會跟這樣的人合夥?童瞳也說不出來,大概沈沉身上有久違又難得的,無論什麽困境也澆不滅的熱情,他帶著天馬行空的想法出現,讓童瞳沉寂麻木的心泛起微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