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覺得人生真的是很恍惚的事,那些想見就可以見,隨時都能見的日子也會瞬間消失,當有一天我們的人生不再有交集,再想想如今,會不會一覺得切都如夢幻泡影。
今天無比瑣碎的真實,總有一天會變得不真實,我知道一切都會變,有時候是不得已,有時候是主動追求,可永遠到底是什麽,有時候“永遠”不過就是當時的‘我以為’。”
沒人看得懂這段話,童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是因為秦澍嗎,還是這甫一開始就兵荒馬亂的大四?
他給不聽話回了私信:“謝謝,我沒事,見面就算了,線上聯系吧。”
出了圖書館才發現已經到了傍晚的飯點,他抱著一摞借閱的專業書,手機收到秦澍的消息:“有朋友要來綠島玩,我先去開門了,你等我回來一起吃飯?”
不用想,又是校外那一撥“無業遊民”,童瞳反感地皺了皺眉,回道:“不用了,我回宿舍找冷超他們吃飯。”
秦澍回:“好,晚點一起宵夜。”
童瞳走在路上,半晌回道:“不了,今晚還不知道幾點,可能在寢室整理下論文資料。”
秦澍回:“嗯,知道了。”
童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謊,而且是顯而易見的扯白,電腦都在出租房,寢室還那麽吵,他在寢室整理什麽鬼的資料,但他就這麽說了,秦澍也沒戳破。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那天的發作似乎還梗在心裡,他沒好,他跟秦澍也根本沒好,彼此都不戳破對方好不容易緩和妥協下來的平靜。
他不能接受秦澍一聲不吭地突然離開過,也不能接受自己因此而真的發瘋了,這都是怎麽了,他竟然帶了把刀去找秦澍,如果那天邊城不在,他打算怎麽辦,真的一刀捅死自己嗎?
他對自己,可真失望啊。
走到寢室門口,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頭吼的吼叫的叫,冷超的一把公鴨嗓混在一群鬼哭狼嚎中格外冷靜,他一摔牌:“四個A,炸!翻番!一對王,再炸!再翻 !快,給錢給錢!”
輸牌的果然是低兩屆的幾個學弟,嘟嘟囔囔地掏出一疊開水票飯卡,冷超嚷著:“再來!”
幾個學弟惱火地認慫:“媽的下個月的水票飯卡都輸光了,還來個毛線!”
周圍圍觀的同樓層其他系的男生都笑了:“這都是學費!你們有幸跟S大第一賭神打牌,還不感恩叫爸爸!”
其中一個學弟都快哭了:“難怪整個大四,還有大三的哥哥都不跟你打牌,就會欺負我們!”
另外一個推了把他腦袋:“還哭!丟不丟人,走,以後咱們見到這B人躲遠點,去論壇發個帖子,把他掛上去,看他以後還跟誰打牌。”
學弟們吵吵嚷嚷地走了,冷超把撲克牌收攏,拿橡皮筋捆好,對童瞳說:“今兒怎麽回來了?怎麽,校外出租房條件還不如這破寢室,住不下去了?”
“滾!”童瞳懟了一句,看冷超又拿出另一根橡皮筋,把贏了的開水票飯卡一一抹平碼好再捆起來,嘲道:“這日子過得可夠細的啊,一會又顛兒顛兒地去給杜驪獻寶?人家送女友都是花啊衣服首飾啊,你可倒好,送了三年開水票。”
冷超一點不惱:“那怎麽辦呢,誰叫咱們窮人家的孩子就只會當個精打細算的家,又誰叫她就是死乞白賴地賴著我,還巧了正好花粉過敏,花也免了,人又好看,披床單麻袋都好看,不稀得我去送什麽衣服首飾,就愛喝我這開水票打來的熱水,你服嗎?”
童瞳牙酸,眉毛眼睛都酸倒一片:“這話你要能當她面說出口,我就地叫你一聲爺爺!”
冷超秒認慫:“那不能,說不出口,我要有這個本事,她也不會天天跟我吵架了。”
童瞳牙縫裡嗤了一聲:“在兄弟面前服軟賣狗糧,見了女人倒滿口鋼牙鐵骨錚錚,真有出息。”
冷超點了根煙,童瞳“喲”一聲,圍觀過來,看到冷超桌上碼著五根煙:“不得了啊,杜驪今兒怎麽了,大赦天下?”
冷超噴了口煙:“剛開學,小別勝新婚知不知道,再說了,這煙是我用向她保證一定會認真複習,努力刻苦,爭取一起把專八過了換來的。”
童瞳笑得驚悚:“這麽大的海口你也敢誇,你信不信我把你剛才打牌的照片給杜驪發過去,看她怎麽錘爆你的狗頭。”
冷超半點危機感沒有,抽煙抽得幸福感爆棚:“不管我努不努力,專八都是不可能過的,橫豎結局一樣,她到時候都要錘爆我的頭,何不現在讓大家都過得輕松點,她活在希望中,我也能清淨點。”
童瞳憐憫地看著他,像是已經看到了幾個月後的一具屍體,人在作死的時候都是不自知的,也真是奇了怪了,杜驪這麽一個上進上到令人發指的女生,偏偏喜歡上冷超這麽個從大一開學第一天就躺平了任命運的車輪從身上碾過去的廢物。
兩個人的戀愛經歷,活脫脫就是一出懶驢不肯拉磨,跟拿著鞭子時時催人奮起的女主人鬥智鬥勇的過程,當初兩人在一起時,童瞳眼皮都不抬地說一定熬不過一個月,果然,一個月還沒到就乾脆利落地分了手,冷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本性讓杜驪開了眼界氣炸了胸腔。
然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不到一個星期兩人又光速和好,然後不到三個月又分了手,彼此都恨不能咒對方分分鍾下地獄,然後不到一個月又特麽的和好了,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分手和好的戲碼跟喝水吃飯一樣頻繁,上課前怒吼說分了,下課又親親熱熱地牽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