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沒有說完,這情緒太複雜了,說不清楚,童瞳也懂,事涉家人,無不堆疊繁複。
元旦過去,新的一年開始,童瞳在晨光中伸了個懶腰,推了推邊城:“烏托邦結束了,咱們回到現實吧?我回學校奮發圖強,你去公司賺錢養家?”
邊城睡眼惺忪,明明都是一起折騰到大半夜才睡,這家夥怎麽一大早這麽精神,果然,賣力氣的只有自個一個……他甕聲甕氣:“用完了就把人丟出去掙錢,呵呵,男人啊。”
童瞳掩面失笑:“對,我就是個渣男,那什麽無情的人。”
邊城翻身,一把連人帶被子地卷住:“不行,被掏空的我要身體損失費,精神賠償費。”
……
兩人胡鬧一通,總算起了床。
新年第一天,陽光大好,邊城退掉櫻花酒店的房間,把童瞳送到寢室樓下,明明還沒分別,說不準晚上又會見面,但此時竟然生出了要分開的繾綣難舍,他捏了捏童瞳指間的指環。
手與手交疊,指環與指環碰撞,童瞳說:“我走了啊邊城,元旦快樂。”
第36章 籌碼
新年第一天,邊城在辦公室見到了二姐邊瓏。
四個姐姐裡,邊城跟邊瓏的關系最好,大姐邊玲跟他年齡相差太大,又早早承擔起了母親的角色,在邊家父母突然逝世,要擔起一家重任的時候,邊玲咬著牙狠狠熬了幾年,也因此早早磨去了身上本應該有的溫婉親和,她對幾個妹妹和邊城一樣嚴厲,即便在家境好轉之後,也絲毫不曾松懈。
三姐和四姐跟邊城年齡相差無幾,邊家的姑娘都結婚結得早,她們除了一起做生意外,都沉浸在各自的小家庭裡。
邊瓏既是姐姐,又不像邊玲那樣嚴厲,邊城自小在大姐那裡挨了罵,都會去二姐那裡找找安慰。
現在邊瓏出現在辦公室,邊城的心裡微微往下墜了一墜,許如菁果然還是說了,就不知道有沒有添油加醋,邊城心想。
邊瓏的眼神落到邊城右手中指,隻浮光掠影地瞥了一眼,開口卻說別的:“昨晚大姐家聚餐你也不去,你知道大姐有些不高興?”
邊城說:“我發消息給她了,昨晚有些事要處理。”昨晚跟童瞳在酒店看片子到凌晨,在床上迎接的新年,邊城眼前浮現出一張雪白朦朧的臉,和霧氣茫茫的眼神,忍不住神思遊離,想到童瞳他就忍不住浮上一絲笑。
一切都被邊瓏收歸眼底,她看著,想起許如菁說的話:“邊城跟一個很好看的男孩子逛街,倆人還一起去逛了金店買了首飾。”
買的什麽首飾許如菁不知道,但邊瓏在邊城手上看到一枚嶄新的戒指。
戒指,代表什麽,想都不用想。
邊瓏臉色有點發白,她藏不住話了,單刀直入:“邊城,你馬上跟他斷掉還來得及。”
對面邊城臉上的笑逐漸凝固,他穩了穩心神:“二姐你在說什麽?我要斷什麽?”
邊瓏眼睛盯著他手上的戒指:“你敢把它脫下來給我看看?天街一樓周生生,我隨便去問一問,就知道你買了什麽,跟誰一起買的。”
“那你去問了嗎?”邊城也盯著二姐。
“沒,你希望我去嗎?”邊瓏的眼神帶著懇切。
他們姐弟倆從來沒吵過架,在曾經家裡發生變故,最風雨飄搖的時候,他們是彼此的依靠和脊梁。
邊城認真地說:“二姐,如果我說我做不到,你會怎樣,會告訴大姐嗎?”
邊瓏手心都出汗了,大冬天她穿著皮草,在開著暖氣的辦公室渾身冒汗,她脫掉外套咬著牙關說:“告訴大姐,她不會拿你怎麽樣,但那個男孩,你護著的那個,你覺得大姐會拿他怎樣?”
一瞬間邊城想到了什麽,臉色刷地變得鐵青,高中他為什麽退學,不是因為成績不好,而是一段朦朦朧朧還未發芽的喜歡,被大姐發現了,轉身就去學校鬧了一通,把邊城所有的“不正常”都歸結為校風不正帶歪了他,邊城覺得丟臉極了,也為了保護那個人,他從此再也不肯去上課,強著退了學。
童瞳……童瞳不能被這樣,邊城不能想象如果大姐再鬧到了S大,鬧到了外語系,童瞳要怎麽面對這些。
邊瓏看著邊城驟變的臉色,知道他懂了,一顆心微微落下來,她說:“現在還來得及。”
所謂來得及,就是馬上分手,當一切沒發生過,跟童瞳說:“都是鬧著玩的,醒醒吧,結束了。”
邊城說:“不行,我做不到。”
邊瓏怔住,聽到自己弟弟說:“感情不是兒戲,我喜歡他才在一起,別人讓我分開,難道就分開嗎?這道理很簡單,二姐你不會不懂。”
可這事情是講道理的事情嗎?邊瓏說:“如果大姐知道,你打算怎麽辦?”
邊城卻說:“只要二姐現在不說,大姐不會知道。”
邊瓏崩潰:“大姐人際關系有多廣你又不是不知道!連我都能知道,大姐難道會一直蒙在鼓裡?你們又不是活在真空,你們身邊有朋友知道嗎?平時一起逛街一起吃飯難道都要給外人封口費?宜江這麽個小地方,要遇到別有用心的人要傳開這事,用不了三天!”
這些都是實話,邊城沉默了,邊瓏以為他在考慮分開,卻不知道邊城是在自責,確實太大意了,這幾個月帶著童瞳滿城吃喝玩樂,介紹給各個朋友,卻沒留心要保護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