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曖昧如潮,然而童瞳眼神如禪,平靜如水,他問:“你什麽感覺?秦澍,你告訴我,你興奮嗎?有反應嗎?想上我嗎?”
秦澍腦中“嗡”地一聲,電光火石的一瞬他似乎明白了什麽,這些話……他跟邊城那場石破天驚的對話和毆鬥,童瞳都知道,他都聽到了。
他整個人怔住,動彈不得,童瞳走上前來,他的氣息撲近,天然的一股雨後青草地的味道,小時候秦澍總是開玩笑說小瞳你怎麽一股泥巴味,害得童瞳每天洗澡拿刷子拚命刷自己,而後長大了,一次春日裡的大雨,秦澍跟一起躲雨的童瞳說:“哎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就是這種味道,跟這青草地一個味兒,還挺好聞的,神奇。”
青草的氣息包裹了秦澍,童瞳湊到秦澍跟前,眼神向下瞥了瞥,臉上微微有笑意,他歎了一口氣,說:“邊城說得不對,他冤枉你了,你看,你都這樣了,你怎麽可能沒有反應,你喜歡我,你想上我,是不是?”
秦澍沒法回答,他咬緊了牙關,把所有無法宣之於口的語句都嚼碎了吞進肚子裡,可是並沒有用,童瞳繼續笑了下,一道細細的金光正打在他眼睛上,睫毛如金色透明的蝴蝶翅膀扇了扇,他的手指壓在秦澍嘴唇上:“可是你不敢,你跟我做了,就再也沒有退路,回不去了。”
秦澍周身僵硬如石雕,此刻的童瞳熟悉又陌生,他沒有征得自己的同意,就肆無忌憚地開啟了誘惑,這誘惑的本事渾然天成,與生俱來,這麽壞,又這麽吸引。
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從一個需要自己保護的小孩,長成了一個自己完全無法控制,舉手投足都受控於對方的,誘人的“妖”。
金光閃爍的眼神中,秦澍竟然看到一絲憐憫,童瞳在憐憫他!
軟弱已經到了盡頭了,再走下去,便是眼睜睜看著眼前的人離開,遠去,與他人一起。
童瞳今天是來告訴他這個的,安安靜靜的,坦誠的,赤裸的,告訴秦澍未來會如何。
秦澍還在發呆,童瞳已經起了身,從地上一件件撿起了衣服背對著他穿回了身上,一邊穿一邊緩緩地說:“秦澍,我喜歡你很久了,曾經我設想過很多,如果你跟我說,你喜歡我,一輩子隻想跟我在一起,即便你跨不過那一關,不上床,我也不會介意,我會跟你在一起的,你做得到嗎?”
時間仿佛在倒淌,一萬根針戳到了秦澍心上,他想開口說“我會”,然而……
童瞳穿好了衣服,衝秦澍溫和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五層的樓梯一圈圈地旋轉向下,童瞳奔走得越來越快,最後一溜台階下,穆柯正皺著眉仰著頭看向五樓那扇閉著的窗,童瞳走到最後的樓道口頓住,心裡始終提著的那口氣突然就散了,百無一用是執念,他對自己自嘲,可他原本就什麽都沒有,也就剩一腔執念了。
如今這執念散了,浩瀚的自由突然撲面而來,原來滋味並不算愉快。
第16章 計較
邊城,從昨夜到此時,童瞳腦子裡都被始終懷抱妄念,而今驟然破碎的真相塞滿,直到此時,邊城的名字才突然蹦進了腦海。
對,邊城說喜歡他,童瞳記了起來。
真荒謬啊,邊城從第一眼就見證了他的所有狼狽不堪,激烈失控,卻竟然對秦澍說喜歡上了他,童瞳覺得這世界真瘋了。
可這荒謬也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邊城的名字突兀地闖進腦海,又很快退散,童瞳來不及多想,隻覺得隨著今天這個荒謬的結尾,他對邊城那一絲敵意也都煙消雲散了,都結束了他想,秦澍,綠島,在這裡認識的所有人,都將從此退出他的生活,徹徹底底。
穆柯叉著腰,不耐煩地仰頭瞪著五樓緊閉的窗戶,沒聽到什麽大動靜,正想要不要衝上去把童瞳拽下來,就看到一個失魂落魄的人出了樓道。
兩人悶聲不響地往學校走,穆柯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那人就是前男友?怎麽有嘴巴那麽欠的前男友,頭上包的繃帶八成是嘴賤被人揍了,揍得好。
穆柯心裡腦補了一出大戲,莫名其妙被罵的心裡稍微舒坦了點。
“那人……”穆柯試探著開了口,他並不想讓童瞳難受,試著找了找字眼,立場堅定的站在童瞳一邊:“有點兒欠吧?”
童瞳楞了下,想到方才秦澍罵穆柯的字眼,他轉頭淡淡說:“一天聽兩個不同的人對你做出同樣的評價,婦女之友,我想這應該是大實話。”
穆柯撓頭:“靠,我只是……關系處得比較好,從來不會那什麽無情。”
童瞳此時很需要這些插渾打科分散注意力的事,他點點頭:“售後服務不錯,所以客人回床率高是嗎。”
“別這麽說啊……”穆柯有點崩潰,看童瞳這麽坦蕩蕩的樣子,感覺今早這個見色起意的對象有可能拿不下來。
“咳!”他是個爽快人,既如此,那做哥們也行吧,文火慢燉,見機行事,他說:“我只是比較坦誠,這樣對方也不會覺得我是在騙人。”
繞了半天,穆柯發現話題被童瞳繞偏了,怎麽扯了半天全是自己,他又繞回去問:“那人,你們真分了?”
童瞳面無表情,走路走得像要散了架,他平視前方,突然就說:“我們認識十五年,我本來以為,怎麽都會跟他綁在一起,只要他承認他喜歡我,即便他要跟女人結婚,只要他還喜歡我,我都可以跟他在一起,但是……他怎麽只是偷偷搬過一次家,被別人戳穿他對我沒種,我就要鐵了心分開?原來硬心腸的人是我,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