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緊鑼密鼓,車燈亮起刺眼的白光,引擎轟鳴聲響徹空曠的街道。
奚聞沿著公路外欄杆外隔開的綠化帶走,夜裡清涼的風吹在臉上,眯眼前眺,遠方卻是灰蒙蒙一片。
沈清野在不遠處的路燈下站著,昏黃光線下漂浮著混濁的塵埃顆粒,小蟲自殺式地朝著燈罩襲擊,他低頭擺弄手機,黑色的頭髮照射出淺棕色。
他的戲在很後頭,前半場不來都可以,但一來一去太麻煩,索性留下來等著,萬一有什麽事可以隨叫隨到。
奚聞撐著欄杆身手利落地翻回公路上去,將藏在身後的左手遞過去,手裡捏著錫紙包著的甑糕,還熱乎乎的,他嘗著好吃,就想讓沈清野也嘗一嘗。
沈清野側頭看了一下,視線又移回手機屏幕,言簡意賅,“不用,吃過了。”
晚飯沈清野是自帶的,後來叫的夜宵他也一口未動。聽他助理說沈清野最近在塑形增肌,飲食上高度克制,還請了武術教練,為之後的幾場打戲做準備。
奚聞也不勉強,就地蹲下來,解開錫紙,自己掰了一小塊放嘴裡嚼,仰著頭看不遠處燈光閃成一片。看了會兒,他掏出手機擺弄了下,沈清野的手機就震了,彈出個微信好友的提示消息。
奚聞仰頭看過去,因正對上路燈,他得眯著眼瞧才不至於刺眼,“不至於連個好友都加不上吧?”
沈清野將消息提示點開,那邊的頭像是一隻毛茸茸的玩具熊,他點了同意,“誰給你推的?”
“我找絮絮要的電話,就順便試試微信號是不是同一個。”他低頭瞧著列表裡排列第一的頭像,手速很快地設置了個置頂,然後發了個打招呼的表情包過去。
沈清野手機又震了一下,奚聞盯著聊天框等了半天,不出所料地沒收到任何回復。
他也不介意,換了個視頻APP,調出歷史記錄接著往下看,他聲音開得很輕,但公路上太安靜,他們又挨得近,還是能隱約聽到些模糊的對話。
這一集男主角遭同門誣陷,被反派師叔逐出師門,他在大雨中三步一叩首下山,以還教養之恩,自此與師門再無乾系。雨水順著那張表情堅毅的臉淌落,青梅竹馬的小師妹淋著雨一路相隨。背景音樂混著淅瀝雨聲,情緒就牽扯起來,看得人熱淚盈眶,都替男主委屈憤懣。
奚聞看得正起勁,手上卻一松,手機已經被收走了。
視頻被關了。
奚聞站起來,看見沈清野拿著他手機,手指滑動了下,給他開了部小豬佩奇。“換部劇看。”
奚聞拿回手機,看著那隻粉粉的小豬在屏幕上跳舞,“你幹嘛呀,我看劇你也要管。”
“你大晚上不回去,留這兒就為了看劇?”
奚聞關掉那隻小豬,“我這是模仿學習。這樣拍戲的時候留點印象,有類似情感的時候,說不定就能受到啟發。”
“你這是膈應我呢。”沈清野說,“我當不了你師傅,去正經看點好片去。”
奚聞剛剛放的片子就是紅塵劫,下午見白小乙在看才想起來自己竟然忘記了,就趁著空閑的時候補了兩集。
近距離看自己演的片,類似於公開處刑,怪不得沈清野難受。
奚聞不理他,拿著手機,背過身,重新蹲回去,又點開了一集,這一集比較熱辣,男主中了迷情藥,和魔教妖女在船艙內天雷勾了地火,顛鸞倒鳳。江面風急浪高,暴雨如注,船艙內肉帛相貼,抵死纏綿。
手掐著女子的腰,長發披散,衣衫半裸,露出肌理均勻的脊背,鏡頭掃過收縮又舒展的肩胛骨,延伸至拱起的勁瘦的腰,吻落在女子的面上,唇上,側頸上,狂亂急躁,甚至輕微地用牙齒廝磨,骨節分明的手拂過身下白如雪的嬌小軀體,女子誘人的呻吟混合著壓抑低沉的喘息,回蕩在狹小的昏暗的船艙,沈清野雙眼漆黑如墨,被情欲控制,眼底翻湧著深不見底的暗潮。
攝影老師實在很懂,知道如何拍男女主拍得最好看,雖然只有寥寥幾個鏡頭,仍然看得人血脈賁張,每一幕都性張力十足。
這次不用沈清野幫他關,奚聞只看了一會兒,就自己點了退出。手機攥進掌心,他揚起臉,迎著秋季夜晚的風,呼吸急促,臉還發燙。
還好自己背過身了,不至於讓人看到狼狽的樣子。
剛這樣想完,剛剛色情片的男主就提溜著後頸把人拉著站了起來,明知故問地說,“怎麽不看了?”
奚聞渾身敏感,被他貼著耳朵根一吹,骨頭都要軟了,勉強轉過頭一臉嚴肅地說,“人前不可宣淫。”
沈清野看著他笑,“仁者見仁,淫者見淫。”
奚聞更羞惱了,撥開他抓著自己的手。“自己拍成這樣,還怪別人愛看。”
沈清野松開手,一眼就看見他發紅的耳廓,被剔得清清爽爽的寸頭遮不住蔓延至脖頸的緋色,歲月好像對他獨有偏愛,沒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認真得瞧過來,恍惚中,似乎和數年前站在自己家門口執拗地要問個為什麽的人重合了。
他微微一怔,無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奚聞用手背捂了捂臉,感覺臉上的溫度退了點,終於抬起頭,惡人先告狀,“你幹嘛騙我?”
“嗯?”沈清野還有些出神。
“吳庭說他跟你沒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