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演員跟他打招呼,恭恭敬敬喊了奚老師。
劇組裡等級關系最嚴格,不管資歷,奚聞而今咖位大,就能被尊稱個老師。
只是奚聞聽得頗為悻悻,肚子裡沒貨,實在當不起這一聲老師。
“奚老師,你怎麽還不換裝,今天不是你和沈老師的戲嗎?”
奚聞更尷尬了,知道他們還以為自己演的是遊凌。
“昨天通知換角了,我跟阮風換了一下。”奚聞一笑,“也別叫什麽奚老師了,就叫奚聞吧,我資歷淺,還有許多地方要跟各位多學習。”
他態度大方,說起換角也不卑不亢。
幾個演員互看一眼,都從中看出了點幸災樂禍,想來是抱的大腿不夠粗,臨了臨了又被挑翻了。大家都是被資本碾壓的小螞蟻,都不容易。心裡這麽想,嘴上就親近許多,也嬉皮笑臉打趣起來。
這倒讓奚聞松了口氣,他也不喜歡跟人說話還要端著捏著。
其中言語最活潑,模樣最討喜的那個男演員叫吳庭,演的是華暘身邊的跟班,有兩三句台詞,聽說原本定的不是他,可開機前定好的人突然來不了,臨時抓了他補空檔。
他模特出身,就之前拍過幾個廣告,在青春校園劇裡客串過個男配,眼下能演電影了,雖然是個背景板也十分激動。
盡管目前淪落十八線,手上卻帶著塊價值不菲的名表,常撩起袖子,有意無意現一現。奚聞奢侈品見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是塊真貨。
真富家子弟沒那麽愛顯的,估計是別人送的,男人送表,女人送包,很有暴發戶追小情人的架勢。這是閑事,奚聞管不了這麽多,看到了也就過了。
聊了會兒,場記朝他們這邊喊,“演員呢?!”
跟奚聞聊天的才匆匆忙忙往巷子裡趕,奚聞一下就落了單。
巷子口被工作人員擠得水泄不通,連根頭髮絲都看不見。奚聞索性坐在小板凳上開始看劇本,明天就有他的戲了,還不太好演。
上午收工放飯,韋導握著劇本往外走,路過奚聞時突然停下來,目光如電地盯著他看了會兒,然後喊,“小雨!”
另一頭一個女生應聲跑過來。
韋導劈頭蓋臉就罵,“你沒給他做造型嗎?你看看這頭髮怎麽拍?!”
小雨一愣,盯著奚聞的頭看了看,有些委屈,“不是昨天才定的角色嗎?”
“昨天怎麽了,明天就要拍了!”
“那還按原來的髮型設計?”
韋導一錘定音,“對,馬上剃頭!”
奚聞的頭髮快要保不住了,他卻不急,隻皺著眉瞧著落在人群後的兩人。
明明演的是無惡不作的黑社會,卻偏偏要西裝領帶長風衣打扮得人模狗樣。
沈清野頭髮用摩絲抓起來定了型,臉部輪廓更突出,眉峰畫得極凌厲,唇線勾薄,整張臉立體感十足,冷峻大氣。
跨步走來時,大衣翻卷,有種上海灘許文強那味兒,可惜他身邊沒跟著馮程程。
剛剛跟奚聞聊得熱火朝天的小男模一臉小粉絲樣地湊在他身旁,殷勤笑著不知在說什麽。
從奚聞身邊經過時,輕飄飄落下一句,“沈老師,謝謝您送的手表,我非常喜歡。”吳庭笑起來,眼睛彎折,像月牙一樣,聲音又甜又脆。
奚聞瞧著二人背影越行越遠,整個人一僵,感覺心頭有些酸,勾扯得難受。
剛剛還想是什麽暴發戶在追什麽小情人,沒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不過吳庭這類型也許正是沈清野喜歡的,單純熱情,看起來沒心眼,長得也好,溫溫潤潤的一張娃娃臉,人畜無害。
沈清野就慣喜歡這種的,純良無辜小白兔,卻不知道自己才是被盯上的獵物。
用溫柔無辜假象編制大網,蓄勢圍捕,獵物還在其中渾然不覺。
奚聞冷著臉,嗤一聲,都是我玩剩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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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好看嗎
頭不僅要剃,還要剃兩次。
華軒的戲裡有一點回憶的戲,需要看起來比較年輕,可以留一點長度。
等他從警察學校畢業以後的戲,就要剃成板寸。
導演吩咐得不敢怠慢,趁著午飯時間就要手起刀落。
白小乙有些痛心,他覺得奚聞的頭髮很有特點,發質柔軟,有一點卷,剛好遮住脖子,不管怎麽倒騰都特好看,眼下被剪,不知會不會影響上鏡顏值。
奚聞倒無所謂,為了趕上下午的場,擠個好位置旁觀,他是一邊抱著盒飯一邊剃頭的。
小姐姐給他把頭髮打濕,比劃了下,就上剪子了。
明天那場回憶戲,奚聞得扮嫩,所以現在剪的頭十分學生氣,細碎的劉海遮住眉毛,鬢角修剪得乾淨,發頂很蓬松,抬眼往上看時有一點稚氣。
他剪完,白小乙左右端詳了半天,十分滿意地咧嘴一笑,誇獎道,“奚哥這骨像,怎麽都能駕馭,估計明天剃寸頭也不是問題。”
雨姐也很滿意,給他又抹了點精油,“用的什麽保養品啊,臉都嫩出水了,快三十的人了,還長得跟十幾歲小孩子一樣。”
奚聞摸了摸剛剪的鬢角,瞧著鏡子裡的自己,有種老黃瓜刷綠漆的別扭感。
一下子似乎回到了剛上大學的時候,衝動又魯莽。那時候,幾個室友問他會不會彈吉他,救個場,他二話不說抱起吉他就跟在幾人後頭走了,連唱什麽歌都沒問。幸好地下樂隊演出,門票30一張,場面混亂吵雜,他一小節全彈錯也沒人發現。演出半途的時候有人唱嗨了,從兩米高的台子上往下跳,摔了個腳後跟粉碎性骨折,觀眾還瘋狂鼓掌說“演得真像”,閃光燈一個勁地閃爍,演出被迫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