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開奚聞的微信,頭像已經換成了自己送他的那隻小熊,穿著洛明川的衣服,抱著小熊的手白皙修長,手腕纖細,腕上套著根紅繩手鏈,中間垂著剔透的翡翠玉佛。
沈清野看了會兒,然後微微彎眼笑了,他點進去,按了語音,想了會兒,然後說,你去哪了?空了回我個電話。
松開手指,語音消息就發送出去。
和之前幾個未接的語音通話並列在一塊兒,另一方沒有回應,看著孤孤單單的。
一失聯就是兩周,沈清野就去問了杜夏,杜夏聽了,然後跟他說,之前新聞爆出來以後,奚聞家裡很生氣,估計是奚聞的小姨扣了奚聞電話,也不讓他出去了。
杜夏說,“這是人家家裡事,你就算跟他感情再好,你現在衝過去也只會火上澆油,起不了什麽作用。奚聞家裡都寵他,不會真對他怎麽樣,你倒不如有點耐心,等他把事情處理好了,自己就回來了。”
這話說得也有道理,無可辯駁,奚聞都快三十了,是成年人了,沒道理這種事搞不定,自己太莽撞,只會把事情搞砸。
沈清野信服了,又想到自己家裡那一攤亂局,知道跟親近的人斡旋解釋起來,是有多不容易。
年二九的時候李舒打電話來問他能不能回家一塊吃飯,說話時別別扭扭、小心翼翼的。一副生怕沈清野說個不字的架勢。
李舒太小心了,反而讓沈清野卸了心防,柔軟起來。本來年三十就自己冷清清地過,沈哲軒那邊五年前交了個比他小快二十歲的男朋友,背著行囊浪跡天涯去了,這幾年來一點消息都沒有。
沈清野就答應了,買了很多東西,年三十的晚上回了家。
車駛進小區,看門的老大爺跟他打了個招呼,賀了聲新年快樂,他戴著墨鏡其實不太禮貌,就開了車窗送了老大爺一包糖,然後賀了聲走了。
李舒跑下來接他,凌韻在家裡準備了很多菜,三個人其實吃不了太多,還是滿滿當當地擺了一大桌。
看到沈清野來了,凌韻很拘謹,也不說什麽話,把他迎進來後,就自己在廚房裡忙,讓李舒陪著沈清野去客廳坐坐。
電視上播著央視台,茶幾上擺滿了瓜子果脯小零食,李舒抓了把開心果給沈清野,“媽說你小時候很喜歡吃這個,所以這次買了好幾斤。”
白色的殼咧著嘴,看著很喜慶。
凌韻端菜出來,看到李舒盤腿在沙發上邊嗑瓜子邊看電視,“讓你陪陪你哥,你怎麽還真看起電視來了?給你哥泡杯茶,再切個橙子去。”
沈清野說,“不用了,讓小舒看電視好了。”
凌韻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他就是又懶又沒眼力勁,在家裡躺了這麽多天,也該讓他活動活動了。”
李舒吐了吐舌頭,從沙發上彈起來,去給沈清野泡茶,一邊選茶包一邊扭頭問,“哥,你想喝什麽?有玫瑰花、菊花、綠茶、紅茶,還有奶茶。咦,這奶茶是新買的嗎?”
“你王姨送的,別瞎拆,到時候我還可以送人。”
“別人送的還要送出去,媽你摳死了。”說著又扯高脖子喊,“哥,你要喝什麽啊?”
“綠茶好了。”
凌韻對沈清野說,“我這還有你上次買來的西洋參片,要不要加點?你看你嘴唇都裂了,最近是不是很上火?”
沈清野摸了摸嘴唇,然後笑了笑,“好,謝謝。”
李舒端著茶跟走平衡木似地走過來,中途撒了點在手上,燙得他齜牙咧嘴,手紅了一片。
凌韻一看就急了,拉了他的手,一邊數落一邊翻出燙傷膏給他擦,“你這孩子做事怎麽毛手毛腳的,倒杯茶還能燙著自己?你還能幹啥呀。”嘴上罵個不停,動作還是輕柔又心疼的。
沈清野坐沙發上看了會兒,然後把眼睛移開,端著茶小飲了一口,滾水燙著嘴唇上的裂口,有點疼,他伸出舌頭點了點,把茶杯放下了。
他第一次見到李舒的時候也想過,如果當初凌韻和沈哲軒不離婚,那現在凌韻關心呵護的人應該就是自己了,有稍稍嫉妒不平過,但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有重來的余地,能有現在的和睦也算不容易。
晚上一家人吃飯,電視繼續放著,開了火鍋,還有幾個大菜,熱熱鬧鬧,氣氛很好,凌韻一個勁給他夾菜,生怕他有什麽吃不到。
中途他手機響了一下,是他圈裡的一個朋友,他就走去陽台接了,那人主要是問他有沒有空,想約他出來吃個飯。既是知道他過年都是一個人,給他解個悶,也順便說一下工作,沈清野六月就要從寰宇走了,想問問他明年有什麽打算,打不打算接戲。
掛了電話,沈清野沒立刻回去,站在陽台上,看到對面一幢幢樓裡亮起萬家燈火,遠處大街上空蕩蕩的,已經沒什麽人,家家戶戶都團圓。
現在七點多,也有人提前開始放煙花了,劈啪聲此起彼伏,夜幕裡炸開一叢叢火樹銀花,無數道絢爛的曲線劃過夜空然後落下,一個煙花滅了又有一個升空,天上一直錦繡團團,把破舊的居民樓也映照得五彩繽紛,特別好看。
沈清野眯了眯眼,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挑了最好看的發給奚聞,本來想再說兩句話的,又害怕手機不在奚聞手裡,被人看到不好,就什麽都沒說了。
隻發了句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