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然插嘴,“你肯定想不到,就這破脾氣,他前幾年還去大西北支教了,教音樂,給那些小孩奉獻愛心,前不久剛回來。你能想象這人被一幫小孩子圍著一字一句教人唱歌做示范的樣子嗎?之前有人去他們那兒拍紀錄片了,他被當作公益典型來抓,有好幾個特寫鏡頭,我那兒還有視頻,回去就發你看看。”
想想這畫面確實挺匪夷所思的。奚聞也有些樂,就著細節又和劉然聊了會兒。
他們這邊調侃得如火朝天,匡堯卻不太搭腔,只是一杯杯喝酒,把酒當水往下灌。
中途陸續有人來給匡堯敬酒,他都來者不拒,也有人敬完酒,問他要聯系方式的,就沒這麽順利了,匡堯興致缺缺,都沒正眼看對方長什麽樣子。
奚聞也回絕了幾個上來搭訕的人,側著身子,用手撐了頭,看了會兒匡堯,然後轉頭問劉然,“我們三個都齊了,就差一個了,你叫他了嗎?”
匡堯端著杯子的手一下就頓住了。
劉然壯著膽子瞥眼看看他,乾笑一下,“叫是叫了,但他沒回我來不來。你約我約的太突然了,不知道他有沒有空。”
劉然話還沒說完,邊上的椅子腳後移發出刺耳的噪音,匡堯突然站起來說,“我先走了。”
“走什麽呀?”劉然愣住。
匡堯說,“有事。”
奚聞攔住他,拿起外套,“估計信文不會來了,我也走了,你喝了酒不能開車,我送你一程。”
匡堯看著他,然後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正準備往外走,玻璃門一推一合,一個修長的身形恰好進酒吧,穿過人群往這邊來。
薑信文一身休閑西裝,打扮得時髦精致,黑發齊肩,挑染了兩縷黃色,左耳戴了兩顆銀色耳釘,眉眼秀氣,皮膚白皙,從頭到腳都是大牌。
他走到幾人面前,施施然站定,單手插兜,笑了下,“看樣子我來遲了,你們都要走了?”
匡堯冷眼瞥過他,沒說一個字,就大步越過人離開。
經過時,兩人撞了下肩膀。薑信文沒站穩,往旁邊踉蹌一步,被奚聞扶住了。
“你們兩怎麽了?”奚聞覺得他們不對勁。
薑信文站定身子,淡淡擺擺手,“沒事,你不是要送他一程嗎?快過去吧,他這人別的不行,就跑起來賊快,人都抓不住。”
奚聞微蹙眉,還是拿了外套追出門。
開合的門灌入冷風,將視線從消失的背影上收回,薑信文垂下眼,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冷聲,“假正經……”
他抬起頭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劉然,散漫地走到台子旁,抽出凳子坐下,“怎麽樣,你是打算走了,還是陪我接著喝一輪?”
紅色跑車行駛在寬敞的大馬路上,車窗開了,匡堯一手搭在車門上,扭頭看著外邊,一路都沒說什麽話,奚聞嫌悶,就開了車載音響,隨便調了個樂台。
一首歌結束,裡頭主持人說,“接下來這首歌是由著名音樂製作人薑信文先生聯手……”
帶著薄繭的手指伸過去,一下把電台關了。
奚聞眼神旁移了下,“歌也不能聽?”
“你聽過他後來出的歌嗎?”
“沒。”
匡堯閉了閉眼,薄唇張合,吐出一個字,“吵。”
把人送到樓下,匡堯家在外地,在這沒房子,也沒什麽錢,現在還是租的合租房,在一個老破小區裡,道路太窄,車開不進去,就在小區門口停了。
匡堯對奚聞說了謝謝,正準備下車,被奚聞叫住了。
還問了那個問題,“你們是怎麽回事?”
匡堯轉回頭,“奚聞,”他說話緩慢,“你別怪他。”
小區寂靜,天上星月無光,路燈昏黃,無數黑魆魆的樹影在地上張牙舞爪。
匡堯的身影慢慢隱沒入樓道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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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有點想你
奚聞坐在車裡,還沒從匡堯剛剛的話回過神,不知道他沒頭沒腦這麽一句是什麽意思。
手機振動了下,解鎖一看,是沈清野回了他的消息,“喜歡嗎?”
奚聞眉開眼笑,眼神溫柔,“喜歡。”
“你看看熊的衣服裡有什麽。”
奚聞把熊拿出來,摸進衣襟裡,意外地摸到一塊硬硬的東西,拿出來看,是用塑料做的墨刃刀的小模型,刀柄刀鞘雕有花紋,栩栩如生,非常精致。
奚聞心中一動,想起了自己說的話——雖然一開始是寶刀選擇主人,但在認主之後,無法割舍的就變成洛明川了……洛明川的執念就是墨刃……我很佩服,但我是個俗人,舍不得放手,也不忍毀了,隻好守著劍過一輩子……
——原來周先生也是個癡情的人。
奚聞把小刀放回小熊的身上。
手機又震了一下,是沈清野發了一句話過來,“謝謝你幫洛明川找回了他的刀。”
奚聞微微怔忡,攥著手機的手一點點收緊,心中有一絲又酸又澀的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身體裡頭逐漸膨脹,滿盈盈的,異常充實。
跑車熄火停了很久,居民樓裡已經亮起了萬家燈火。
之後幾天,奚聞都在醫院裡陪馮耀輝。老人的狀況穩定很多,總算沒有生命危險,奚聞攥著他的手絮絮叨叨說話時,偶爾能感覺手有動靜,但叫醫生來看,又說還是老樣子。太陽好一點的時候,奚聞會推著老人下樓逛一逛,醫院小花園裡種了很多長青的樹,一年四季都是蒼翠的,路旁開了梅花,枝乾枯瘦,紅粉色的,小朵小朵綻在枝頭,很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