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夏盯著他看了會兒,“你知道葉永言給他做了什麽手術嗎?”
沈清野默不作聲。
杜夏靠近他的耳側,“你為什麽不自己去問問呢?”
葉永言被鑒定為精神疾病,已經被強製移送精神病院看管。
沈清野踏入醫院的會面室,白牆和封窗的金屬條,白色冷光的吸頂燈,葉永言被看護帶進來,穿著病服,手上綁了束縛帶,架著金絲邊眼鏡,仍保持著一貫的儒雅斯文。
他坐下來,抬起頭看著面前的男人,唇勾起,笑得如沐春風,“原來你就是沈清野啊,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沈清野皺了皺眉,目光銳利,對他很陌生,“你認識我?”
葉永言將被捆起來的雙手放上桌面,身軀前傾,“認識,奚聞總是跟我提你。他在法國的時候,每一次發病都叫你的名字,我一直很想見見能讓他這麽念念不忘的人是什麽樣。”
沈清野眉蹙得更緊,“發病?什麽意思?”
葉永言挑了挑眉,略訝異,“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又為什麽要來找我呢?”
沈清野冷冷說,“是杜夏讓我來的。”
“他讓你來你就來,原來你這麽聽杜夏話的啊,還是說他也用什麽威脅你了?”葉永言自說自話地笑起來,笑夠了才慢條斯理地向他解釋,“我是奚聞的精神科醫生,他在法國的時候,如果沒有我,可能現在已經死了。”
“為什麽這麽說?”
葉永言用手指畫著桌面的木紋,眼皮撩起,“因為,他快瘋了,抑鬱發狂,拿頭往牆上撞,住的地方牆壁都是用軟墊裹起來的。洗個澡,能把鏡子給砸碎,滿手都是血。早上晨跑,沒有人讓他停下來,可能會一直跑到死。他控制不了自己,”葉永言頓了頓,抬手比了比腦子,“他這裡壞掉了,像他媽媽一樣。”
沈清野呼吸一滯,想到奚聞曾帶他去過關著馮晴的療養院,忍不住追問,“是因為遺傳嗎?”
葉永言說,“當然,他一直是我最好的病歷,精神疾病和大腦器質性病變的關系,和基因遺傳的聯系。總有人愛將其單純地歸咎為心理因素,卻不願意承認這是種生理疾病,好像這能治得好一樣,卻不知道有一部分人他們從出生起就腐化了,爛掉了。”
“不是他們太脆弱,不夠堅強,別人能做到的他們做不到,而是他們生來就和別人不一樣。想要恢復正常,就得人為干涉,手術糾正。我的老師和我在這上面獻出了一輩子,只差最後一步,一個成功的案例,才算得到印證。”
沈清野目光深沉,眼底隱現寒意。他從眼前這個外表文雅的男人眼裡看出了走向歧途的偏執和瘋狂,便不動聲色地問,“所以呢?奚聞也是生來就這樣,還是你對他做了什麽?”
葉永言動了動眼珠,“你說奚聞?不不,他沒那麽糟,他站在懸崖邊上,但還差那麽一點點,才會掉下去。”他猛地湊近靠前,要不是有桌子隔著,臉幾乎要貼上沈清野,“所以就需要人推他一把。”
沈清野下意識地後退,但只是退縮了片刻,又慢慢地坐回去,毫不避諱地抬頭直視葉永言湊近的目光,並無怯意,“所以你把他推下去了?”
葉永言被他的眼神震懾了一下,片刻後咧開嘴笑了笑,“我嗎?怎麽會是我呢?我是醫生啊,治病救人才是我的專長,我這雙手隻應該救人而不是殺人。”
“那是誰?”
葉永言退後一點,哈哈大笑起來,“是你啊,從來只有你才能做得到啊。”
“讓他愛上你,就好像他母親一樣,會因為愛人而發瘋。”
沈清野盯著他,“我?”
葉永言歪了歪頭,“是你啊,他哭泣的時候叫的永遠是你的名字,好像你會來救他一樣,但沒有,你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魘。他愧疚於自己害了你,自己折磨自己,他把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還把杜夏當作好人,請他好好照顧你,每次通話時都會問你的情況,我那時候在杜夏身邊聽著,覺得這真是最大的笑話。”
沈清野眼睫顫了顫,“他請杜夏照顧我?”
葉永言的眼神有些迷亂,“有意思嗎?他不知道誰把他害成這樣,還把財狼當作好心。”
沈清野緊逼著他,“你的意思是杜夏也做了什麽?”
葉永言漫不經心地看了看他,人向後靠去,慢慢說,“那時候,馮老爺子一心想把家產給唯一的外孫,杜夏這人怎麽會甘心?就向我討了慢性藥,下在酒裡,一點點看著老爺子身子垮下去,可老爺子身體越差,讓奚聞回來的心就越迫切。杜夏一直想找個由頭把奚聞支開,苦於沒有機會。”
“他那時候收了個新寵,叫江源,養在身邊,寵愛的很。因為太寵了,反而讓他恃寵而驕,生出點不該有的歪心思,竟然和吳家的小姐吳瀾雨搞在一塊兒,吳家和馮家利益相關,吳家一說,馮老爺子就讓杜夏把江源處理掉。說來也巧,動手前一夜,奚聞和你正吵了一架,在侯升那兒喝醉了,侯升一心爭功討好,就想對你動手,消息被杜夏知道了,他就有了一個計劃。”
沈清野渾身一怔,猛然抬眼。葉永言看著他的反應,舔了舔下唇,微微笑了下,“他讓江源給你打電話,裝得很害怕的樣子,把你約出來。然後派人暗地埋伏,把江源殺死後推下樓,再打斷你的手,卻留了你一條命。侯升的手下跟隨你晚一步到,卻成了替罪羔羊,很快被警方逮捕。他又騙馮耀輝,說奚聞任性妄為,為情而買凶殺人,並拿了酒吧裡的錄音作證據,他雖然打點好了,但為免波及,奚聞還是得盡快躲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