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人被帶走,背影消失在不鏽鋼門後,王隊拿著一遝假釋文件遞給江成遠,請他坐下來簽字,“就他了吧?”
江成遠點點頭。
看他簽完字,蓋完手印,王隊樂呵呵地說,“江律師,人我可就交給你了啊。”
“小舟是個好孩子,沒什麽壞心眼,長得是唬人了點,但在裡頭從來沒自己找過事,還是大學生,要不是出了那種意外事故,肯定前程光明。”
江成遠態度冷淡,“嗯,我看過資料了。”
王隊有點訕訕的,雖然對面明擺著不想搭理,他卻還是想多說兩句,想讓這個人對肖舟留下一個好印象,日後能多照顧一點。
畢竟往後,肖舟可能得依附著這個人生活。
根據假釋法例,被Alpha標記後的Omega在經過恩赦庭判定後,只要他的Alpha同意作為監護人,是可以被假釋出獄的。
肖舟就是鑽了這個法例的空子。
他花了大價錢做了Omega改造手術,然後向恩赦庭遞交了標記申請,檔案被納入待匹配Omega資料庫,在等待半年後等到了他的Alpha。
他獲得了自由,同時後半生也和一個Alpha綁定在了一起。如果假釋期間,被解除標記,他就會重新被送回來。
“雖然小舟挺好的,但其實我還不太懂,您為什麽會選他?”王隊將資料收好,還是沒憋住問出了困擾他半個多月的問題。
江成遠低下頭,搓了搓摸過腺體的手指,“他的信息素很淡。”
“啊?”
江成遠抬起頭說,“我能接受的Omega不多。”
肖舟脫下囚服,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接過入獄前被沒收的東西,一塊手表,一部翻蓋手機,一串鑰匙,一點零錢。
紙幣上沾了血,肖舟拿手指抹了抹,已經滲入紙張縫隙裡了,黑乎乎一塊。手機早沒電了,沒法開機。
那塊機械表倒是還在走,他往手腕上搭了搭,扣上鈕。冰涼的金屬表帶貼著皮膚,有點重量,很涼。
有點像手銬。
肖舟心裡一寒,頓了下,倉促地把手表取下來,放進褲子口袋。
半晌又好笑,感覺自己像驚弓之鳥。
站在那兒聽人念完假釋後的注意事項,給每個人發了一本綠色手冊和一張銀行卡,裡面有他這三年的勞動所得。肖舟低下頭一邊跟著隊伍走,一邊隨手翻著手冊看。
最後一頁寫著“珍惜人生,走向新生。”
走到鐵門外頭,仰頭望去,陽光很刺眼,燙燙得照著眼皮。
他眯起眼,看守所在城郊,出來就是一條很長的水泥路,兩旁是荒地,浮著塵土,顯得灰撲撲的,四周根本沒什麽人煙。
一輛黑色轎車從院裡開出來,停在他面前。
上車前肖舟猶豫了下,坐副駕駛太近,他不願意挨著人,坐後排又好像他把別人當司機,不太尊重人,怕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看他半天沒動靜,以為他沒認出來,男人降了一半車窗。
肖舟隔著半拉茶色玻璃看過去,相當斯文儒雅的一張臉,下頜線流暢利落,膚色很白,眉直而黑,鼻梁高挺,眼銳利有神,唇很薄,一貫緊抿著,西裝革履,非常精英范的那種長相。
肖舟低下頭,揪了揪自己身上T恤衫的線頭,然後拉開了後排車門。
不尊重就不尊重吧,他對這個男人抱有警惕。
幾個同樣在名單裡的獄友都挺羨慕他的,覺得他配上的Alpha很優秀,想想也知道會找假釋犯的Alpha一般有多差勁。
法例雖然在,但真正成功獲釋的Omega卻很少。一是Omega犯人本來就少;二是審查嚴格,必須確定對社會無害;三是有時候被選中的犯人自己不樂意。
但肖舟已經豁出去了,手術都做了,只要能出去他什麽都能接受。
當然他心裡也嘀咕,比如像江成遠這種條件的Alpha怎麽可能找不到合適的伴侶,怎麽會淪落到要在恩赦庭提供的名單內尋找Omega,恩赦庭顯示的江成遠履歷無可挑剔,妥妥的社會精英,站在金字塔尖上的少數派,各方面條件都完美。
對於這種情況,肖舟只有兩種想法,要麽就是恩赦庭隱瞞了部分資料,要麽就是江成遠口味獨特。
第2章 走過來
肖舟扭頭看著車窗外,短短四年時間,整座城市卻好像翻天覆地般經歷著巨變,一幢幢高樓拔地而起,高架盤旋在樓宇間好像展翅的飛鳥。景物隨著車輛前行飛逝倒退,他看什麽都很新奇特別,
但看久了也有些心酸,這裡明明是他出生的地方,自己現在瞧著卻十分陌生,好像已經被排除在外。
視線緊盯著沿途風景,貪婪地吸納一切,恨不能將這些都印在腦子裡。
車速漸漸放緩,駕駛座突然有人問,“你叫什麽名字?”
肖舟隨聲音轉回頭,男人的聲音很有磁性,醇厚優雅,吐字清晰,有點播音主持那種字正腔圓感。
他回答,“肖舟。”
男人說,“我叫江成遠。”
肖舟哦了一聲,感覺這對話其實有點多余,雙方資料早就交換過。在今天之前,江成遠的那份資料都快被肖舟翻爛了,從生日、血型、父母情況、教育經歷到工作經歷,小辮子說他晚上睡覺的時候嘴裡嘟嘟囔囔,一聽居然在背出生年月日。
但可能互說名字有種儀式感吧,這樣才算正式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