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遠淡淡說,“這個案子小孫就夠了,周軍認可的話就繼續,不認可的話也可以換人。”
季陽難得嚴肅了點語氣,“不是不認可。周軍不麻煩,麻煩的是有人在後頭催,希望合同盡早簽,這案子得速戰速決,拖得越久越容易惹麻煩。”
江成遠說,“我知道,否則你也不會來找我。”
季陽說,“那你這樣說就是有把握了?”
“嗯,你不用擔心。”
季陽聽到江成遠這麽說,就好像吃了顆定心丸,又嬉笑說,“我手上還有個離婚案,涉及跨境股權分割,還挺麻煩的。這酒店我存了兩瓶好酒,晚上吃完飯一起聊聊?”
江成遠說,“哪兒有問題,你直接說。”
季陽似乎有些可惜,但還是直截了當交代了情況,“主要是管轄權問題,女方在美國有家公司,在離婚前把股份都轉給了妹妹,現在男方要上訴,可居住地法院立案庭不受理,理由是股票在境外,轉讓都做了公告,又沒立過類似案子,一直沒定論。”
“如果他們認為這個案件不屬於法院管轄范圍,或者不應該他們管,你讓他們按訴訟法要求,在7天內出個不予受理裁定書,然後你再拿著裁定書去最高院上訴。”
“說了,他們不肯出,一直拖著,都一個多月了。”
“什麽理由?”
季陽揉了揉鼻子,“他們說因為我們遞的材料他們沒收,所以不能按七天來算。”
江成遠頓了下就笑了,“那就是要耍賴了。這沒轍,你就只能磨了,各部門各領導挨個跑。女方既然常住國內,又不是住在深山老林,與世隔絕的,公司經營盈利一般也在國內,這種最高院有過管轄權判例,你拿著判例,再去跟庭領導討論討論,磨不到立案,裁定書總能磨回來。”
季陽挑著眼看江成遠,眼神卻是欣賞又佩服的,“你這腦子真跟個法律文書庫似的,法院裡研討了一個月都沒結果,你竟然還能想到類似案例。”
江成遠說,“你大學的時候如果少花點時間在跟我較勁上,也不會連這個都想不起來。”
季陽笑了下,“那不行,就你大學時候那樣,我可受不了比我還拽的人。”
進入電梯,季陽在肖舟走過身側時,無意間掃到肖舟的後頸,就頓住了,肖舟後頸的腺體有些紅腫,還留有未褪的咬痕。
電梯緩緩上升。
季陽聲音有些怪異,“他是Omega?你標記的?”
江成遠也看到了痕跡,嗯了聲。
季陽神情更古怪,眼神一直鎖在肖舟身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身邊有Omega,怎麽認識的?多久了?你認真的?”
江成遠懶得回答,“你問題太多了。”
季陽臉色一下沉了,等電梯門開時,才調整了態度說,“王會長在海鮮酒樓定了一桌,外面有車等著,你要不直接跟我過去吧。”
江成遠點了頭,讓肖舟自己去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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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層的大套間,除了主臥還有客房。
去房間等到七點多,預料江成遠短時間不會回來了,肖舟換了貫穿的T恤長褲出了酒店,對面就有一排小吃街,誇張的彩燈招牌,幾排露天的桌椅板凳,他叫了碗最便宜的炒面,多放了辣,就著送的熱茶,吃出了一身汗。
晚風陣陣吹拂面頰,他抽了紙巾擦嘴,後背黏著T恤,汗被風吹乾,身上有一股涼意。
夜市上人來人往,嘈雜喧囂,空氣裡彌漫著爆炒的油煙,熏得人身上也沾了味道。
胳膊搭著油膩的桌面,也沾了層浮油。他拿紙巾擦了擦,還是沒有全乾淨。雖然如此,他還是覺得很放松自然,遠比早些在酒店裡時舒適。
從夜市走回酒店時,碰到輛冰淇淋車,裝飾著會變色的小燈,還在滴滴噠噠放兒歌。5塊錢有兩個球。
肖舟看了一眼走過去,走了會兒又返回來,跟老板要了個冰淇淋,在五種味道間皺著眉糾結,最後選了草莓和巧克力口味。
付了錢剛剛嘗了一口,身後傳來個輕佻的聲音,“老板給我也來一個。”
老板笑呵呵說,“要什麽味道?”
來人走到了他的側方,指著他手裡的冰淇淋說,“跟他一樣吧。”
肖舟抬起眼,看到雙笑眯眯的狐狸眼。
季陽跟他打招呼,“真巧,你喜歡吃這種街頭的東西啊?”
肖舟對這人沒什麽好感,沒回應,越過他就走了。
季陽抓了遞來的冰淇淋,急匆匆跟上,“唉,你這人有沒有禮貌啊?跟你說話都沒個聲。”
肖舟走得慢,咬了口最上頭的巧克力球,險些涼倒牙,聽到他說話,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你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就是碰上了覺得有緣,來打個招呼。”季陽笑著問,“你看著年紀倒不大,跟江成遠是怎麽認識的?”
肖舟撩起眼皮看看他,拿不準他跟江成遠的關系。說是朋友,這人一舉一動都像是故意作對,存心攀比,挺招人討厭的。說是敵人,江成遠又很容忍他,稱得上包容大度,既不計較搶車位的事又會幫忙提點案子。
關系太奇怪,肖舟也不想說錯什麽,說了句不相乾的,“你冰淇淋快化了”。
季陽低頭一看,冰淇凌球軟塌塌的,他對這種街頭的東西其實挺嫌棄的,嫌髒不乾淨,誰知道怎麽做出來的。勉強嘗了口,一嘴都是廉價香精的齁甜,還有碎冰的渣滓感,惡心得他頭皮發麻,險些吐出來。路過個垃圾桶就把冰淇淋扔進去了,“你怎麽會喜歡吃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