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濕漉漉渾身發抖的狗對峙了會兒,乾脆扔了條乾毛巾把狗蓋住,就擦了手出去給肖母打電話了。
肖母說肖舟本來答應了今天帶點羊肉過來,結果沒來,她以為他臨時有事。
江成遠皺起眉,就是這時候事務所那兒來了電話,說蔣文星逃獄了。
攥著手機的手捏緊,江成遠說,“肖舟不見了。”
“這麽巧?”林深很驚訝。
江成遠後退一步,用拳頭抵住額頭,“你覺得他要做什麽?”
林深沉吟片刻,“不知道。要麽敲詐一筆錢,他跟肖舟應該沒有私仇吧?”
江成遠想了想蔣文星曾經表達的覬覦,有些憤怒但又覺得的確不至於傷害肖舟,他背靠向牆,頭一次發現思緒如一團亂麻,茫然毫無頭緒,“我想不通。”
“報警嗎?”
“先等一等。”江成遠說,“他一定有目的。”
江成遠並不覺得蔣文星是那種癡情到跑路還要帶著情人的類型,他那時候會把自己朋友推出去頂罪,之後多年也毫無愧疚的表現,就表示他本性就是個自私冷酷,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愛情一類的只能是佐料,絕不可能是主菜。
所以他綁架肖舟的目的是什麽?如果要找人算帳,更應該找的不是自己嗎?
——
半夜時分,肖舟毫無睡意,蔣文星則躺在他身邊睡得很安穩,平躺著,頭頂抵著他,雙手交叉在胸前,雙腿蜷起來挨著車門。
蔣文星綁他的手法很專業,專業到不像一個富家公子哥會乾的事。在昏迷前,肖舟隱約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兩個人。
他很不安,靠著後車窗看向外頭。濃稠夜色之中,一顆星星也無,一幢幢爛尾樓投下黑魆魆的鬼影,高樓間穿過的風聲最是可怕嘹亮,好像鬼哭狼嚎。江成遠肯定已經發現他失蹤了,江成遠會怎麽做?自己要怎麽逃?蔣文星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他把頭抵向車窗,讓冰涼的玻璃給沸騰的大腦降降溫。片刻後,他踢了踢蔣文星,喊他起來。
蔣文星睜開眼,坐起身,眼睛裡很清醒,好像也並沒有睡熟。
肖舟說,“我想上廁所,你幫我解開。”
蔣文星搖了搖頭說,“我打不過你。”
“那怎麽辦?你要憋死我嗎?”
蔣文星看著他,笑了一下,“你只能在這裡解決了,有什麽要我幫忙的我可以幫你。”
“你幫我?”
蔣文星嬉皮笑臉地說,“嗯,我不嫌棄你。”
肖舟古怪地看了看他,突然笑了一下“你好像真的喜歡我?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蔣文星臉上嬉笑的神色消失了,他避開肖舟的眼神,有些結巴地說,“我也不太清楚,就有一次高中的時候,我借了片兒,喊你來家裡看,片裡的那個omega跟你有點像。”
肖舟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那還挺早了。”
蔣文星又看向肖舟,“對不起。”
肖舟盯著他,臉色慢慢沉下去,“你很有意思,嘴上說著對不起,行為卻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完全毀了我。我在裡面的時候,我父親死了你知道嗎?我沒能看到他最後一眼。”
蔣文星僵住了。
肖舟沒有管蔣文星的反應,好像自言自語一樣地說,“我在裡面沒有朋友,只有一個對我好的,他後來為了救我被輪J然後自殺了。”臉上的肌肉突然抽搐了下,肖舟頓了頓,才繼續,“我被改造成omega以後,換了倉室,因為有排斥反應,一直不適應,痛的夜裡也睡不著。你弟弟撞死的那個人,曾經折斷了小指,幫我去醫務室偷止痛藥,我到最後也沒能報答他什麽。”
蔣文星臉色慘白,“你恨我是應該的。”
肖舟的視線越過他,漠然地看向對側的車窗:“我們認識了二十幾年,我一直把你當朋友,我從來沒想過你會害我。也許這世上的事就是這麽可笑,你防備的人對你好,你相信的人卻可能背地裡捅你一刀。我知道人性很複雜,每個人都有陰暗的一面和好的一面,起碼我們還是朋友的時候,你應該沒想過傷害我對吧?”
“是的,我說過那是逼不得已。”——鞉諻——
“但那又怎麽樣呢?”肖舟冷笑了一下,“在順境時做一個好人很容易,在絕境時的選擇才最困難,有些人不管面對什麽也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而有些人卻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你說你逼不得已,也不過是因為你把別人視為螻蟻罷了,踩死就踩死了,我就是這麽不幸,成為了那隻被你犧牲的螞蟻。”
“包括現在,在你做了所有這些以後,你還可以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把我綁過來。那麽這一次你的逼不得已又是為了什麽呢?因為你不敢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因為你父親的命和你們家的財產就比其他兩條人命更精貴?因為你不甘心從高高在上的雲端掉下來?”
蔣文星動了動嘴唇,隨後耷拉下腦袋,有氣無力,“你可以生氣,你怎麽說我都可以,我對不起你,沒什麽好解釋的。”
肖舟冷冷看著他,並沒有因為他的可憐相而有什麽動容,“你何必這麽虛偽?你實際並不感到抱歉,我原諒不原諒你都無所謂,你永遠都不會有什麽改變。就這樣拋下這麽一堆自己惹出的爛攤子逃走,和小時候一樣膽小怯懦,一輩子東躲西藏,你以為你能東山再起?沒有你父親,你什麽都不是,你的日子只會比留在這裡更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