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道上的石階又破又陡,清醒著走起來沒問題,醉醺醺的就容易糊塗踩空。江成遠遠遠看著,皺起眉,有些急了,“我讓你別動,你不聽我的了嗎?”
腳步停了,肖舟呼吸了兩下,站著不動了。
江成遠松一口氣,又抿緊點唇,他三步並兩步地跑上去,一抬頭看見肖舟站著等他,身後是夜空,更遠處是城市和江面,肖舟說得不錯,今晚的星星很漂亮,點點星芒閃閃地落在他肩上,臉頰散發一點柔和的光。
江成遠平穩呼吸,步伐慢了下來,一步步走過去,站在他面前,“為什麽來這裡?”
肖舟仰著臉看他,“因為想見你。”
江成遠呼吸一窒,抬起手把他摟進懷裡,“你可以叫我回來的。”
肖舟遲疑地把手放上他的背,“有些遲了。”他歎息著說。
“不遲。”江成遠摸摸他的頭髮,“不會遲。”
第82章 是我的
兩人走回了山頂,席地而坐。
每人開了罐啤酒,肖舟拿出了那塊小蛋糕,上頭還點綴著顆草莓。他看著蛋糕,忽而想起了什麽,“忘記拿蠟燭了。”
江成遠就掏出煙盒和打火機,點了一根煙,插上,猩紅的火點,帶起一股煙,“一樣的。”
肖舟臉皺了皺,“哪有這樣的蠟燭?”
江成遠笑了笑,“我是壽星,我說可以就可以。”
肖舟有些無奈,“那你要許願嗎?”
江成遠頓了頓,閉上眼,再睜開後就把煙取了出來,底部沾了點奶油,夾在手指間,手指上也沾了。剛想叼進嘴裡,被肖舟伸手奪了過來,“這兒不能抽,容易火災。”他把煙熄了,扔進空的啤酒罐。
“你許了什麽願?”肖舟問。
江成遠不答,“不是說說出來了就不靈了嗎?”
肖舟一怔,然後點頭,“也是。”他又低頭從塑料袋子裡翻出了一個包裝好的禮物,“給你的。”
“是什麽?”江成遠問。
“你看看。”
拆開包裝,裡頭是一瓶香水,但很特別,藍色圓肚長頸的瓶子,瓶身空空蕩蕩,沒有一點花紋,“為什麽送香水?”
肖舟身子前傾過去,胸膛貼著胳膊,有一點酒氣和夜晚的寒意。他伸手去覆蓋著江成遠的手,摁下頂上的鈕,往空的地方灑了點,味道彌散開來,很熟悉很淡,是海洋的味道。
“是從腺體提取信息素以後做的。”肖舟解釋,“我不知道送你什麽,你好像什麽都有了,只有這個是我的,別人送不了你。”
江成遠握住香水,手指用了點力,似乎想了會兒才湊過去,親了親他的額頭,“謝謝,我很喜歡。”
肖舟臉有點紅,不知道是不是酒氣熏出來的。松開手,身子離開人,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他仰著頭,身子前傾,胳膊肘平放在膝蓋上,背脊彎折出一個弧度,安靜地看著前方,融入黑沉沉的夜。
兩人間誰都沒說話,就這麽坐了一會兒。
一陣風吹過,之前彌漫的霧慢慢散了,露出月亮和星星。
肖舟說,“你沒來之前,我其實在想,我們碰上是一個很巧合的事,你只是需要一個omega,不是我也可以是其他人。你之前說我是特別的,但其實不是,這只是一個概率性事件。”
江成遠面色有些沉,把手放上他的肩,“今天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記得,也不知道你準備了這些。”
肖舟側了點頭,不知從哪裡來的一點光照在他臉上,足以看清他的眼,眼下因為酗酒失眠,有一點憔悴的青色,“沒關系,這不怪你,我沒跟你說,你當然會有自己的計劃。”
他說的輕巧,江成遠心裡卻隱隱有一些鬱卒的煩悶。
他又想起之前在遊艇的甲板上,肖舟抱著他說喜歡他的時候。他不經有些懷念起肖舟當時快活的、羞澀的、舒展的樣子,垂低的濕漉漉的眼,年輕結實的身體緊緊纏在自己身上。
他想要的不就是這種嗎?一個忠誠正直的,專屬於他的omega。
他那麽急切固執地去馴服一個人,讓人一輩子陪著自己,做他死心塌地的愛人。
臨到頭又怯了,肖舟每多付出一份愛,每捧著心向他靠近一點,他就被這種直白赤裸的灼熱滾燙攪得心慌意亂,一退再退。
江成遠坐過去,搭在肖舟肩上的手無意識地一點點用力收緊,重重地按壓捏揉著骨骼。
肖舟有些吃痛,轉頭看他,江成遠才松開手。
肖舟則向他坐近了點,歪著身子靠在他肩上,低下頭把玩著江成遠剛剛拿出來的銀質打火機,用指腹摸索著其上精美的雕花,手臂前伸,手腕一甩,亮起偏青藍的火焰,火苗被夜風吹得抖動著,拉長彎曲。
肖舟看著,眼中隱隱有點癡迷。明亮得灼灼如煙火,一點光也能這樣絢麗多姿。
江成遠也盯著那點在夜色裡燃燒的火光,慢慢收緊手臂,圈住肖舟的腰,“你剛剛是不是想知道我許了什麽願?”
肖舟舉著打火機的手一僵,燒了太長時間,外殼有些發燙,燙得手心一痛,肖舟縮回手,哢噠一聲合上蓋子,火光熄了,“你願意說了嗎?”
“我每年的願望都一樣。”江成遠輕輕蹭著他的頭髮,嘴唇貼在他的太陽穴位置,“我有兩位故人,我想讓他們安息。”
肖舟緊握著打火機,表面凹凸的花紋膈著掌心的軟肉,他有些惶然,在暗夜裡眨著眼睛,“他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