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進去以後反手將更衣簾拉嚴實,後背緊貼著狹小的更衣間,被巨大裙擺撐得幾乎沒有落腳的位置。
可憐的公主擺爛蹲在了地上,用顧淵親手做的蕾絲遮陽帽蓋住了自己的臉。
“能演嗎?”顧淵忍不住笑意,俯下身去伸手,試著將帽子揭開。
這都怪服裝到了以後,池虞一次都不肯試穿,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希望能在最後關頭髮現不合身。
於是,他終於在正式演出這天受到了最大限度的衝擊,裙子合身得仿佛世上真有這樣身材高大的公主。
“如果不是我,今天穿裙子的就是你。”池虞惡狠狠道,死活不肯松開帽子。
“這有什麽?”顧淵笑了,“我穿過。”
池虞一驚,從帽子後邊露出雙眼,顧淵趁這個機會拿走了那頂帽子。
於是他成了第一個有幸目睹公主芳容的人。
池虞隻化了淡妝,溫柔的金色卷發長及半腰,發上戴著精致蕾絲發箍。公主裙是露肩設計,池虞的肩膀並不雄壯,反而是有幾分清瘦,那些彎彎繞繞的發就落在他的鎖骨裡,好看的肩頸線條在發絲間若隱若現。
此刻的池虞不願與顧淵對上視線,因而垂著睫,他的面容白皙而漂亮,嘴唇被塗成了泛著水光的淡紅色。
顧淵的心快速地跳了起來,臉也微微發熱,他在這一刻忽然明白,為什麽童話裡的主人公都會對公主一見鍾情。
“看夠了沒有?”池虞抬起眼,惱火於以這樣一種姿態被顧淵欣賞。
他明明該是帥氣的,強大的,充滿魅力的,就像現在的顧淵一樣。
顧淵單膝蹲下去,與池虞的目光平齊,帶著私心笑道:“要不乾脆不演了吧。”
如果可以,他想在這個小更衣間裡,和池虞待上一整個下午。
他並不想和任何人共享這副模樣的池虞,池虞常有的那種蠻橫不講理的獨佔欲,在不知不覺間也感染了他。
“那其他人怎麽辦,誰演公主?”池虞問。
“我可以替你。”顧淵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臉。
池虞擋開他的手,感到不滿,顧淵的態度仿佛真將他當作公主寵。
“我自己可以演。”他說著起身,結果一腳踩在了麻煩的裙擺上。
顧淵急忙起身伸手,結結實實將人抱了個滿懷。
這條公主裙束腰,顧淵第一次感覺到池虞的腰原來很細,想來和他學舞是有關聯的。
這讓他忍不住收緊了手臂,顧不上池虞掙扎罵人,短暫感受著將人納入懷中的快樂。
“真的,別演了。”顧淵真誠地詛咒:“放他狗屁的藝術節。”
“沒有王子會說這麽粗野的話。”池虞恨道。
池虞只要穿著這一身,行動就十分不方便,腿抬不起來,只有手臂是可以靈活操作的。
在他終於推開了顧淵的那一刻,秦淮久揭開了更衣簾,大喊:“快來人!他們倆又打起來了!”
班上人連忙聞聲而動,費好大勁將王子和公主分開,這時台上已經傳來了報幕聲。
他們於是手忙腳亂的各就各位,按著平時排練過的劇本演。
池虞提著裙登場的時候,整個禮堂鬧翻了天,尖叫聲、鼓掌聲此起彼伏。
不過當然,池虞本人半點兒反應都沒有,專心讀他的台詞。
這絕對是所有人見過的最漂亮脾氣最差的公主,他大步在台上走來走去,顧淵在簾後盯著,生怕他會再摔一跤。
終於,他被紡錘扎傷,向後仰倒,陷入了“沉睡”。
這回輪到顧淵出場,尖叫聲再一次填滿了禮堂,無數攝影機的閃光燈將他的白披風、揮出的劍光照得雪亮。
而躺睡美人的花盒裡,池虞正一臉氣憤地扒拉在盒邊,視線盯著顧淵,頭上還落著一朵顧淵折的玫瑰。
旁邊演樹的同學趕忙將池虞的腦袋給摁回去了,生怕池虞上場找顧淵打架。
英勇的王子突破層層關卡,劈開荊棘,終於來到了沉睡的公主面前。
“啊,多麽美麗的人魚…美麗的公主。”顧淵一時背岔了詞,台上的九班人笑得直抖。
池虞冷冷地哼了一聲,惡狠狠翻了個身,背對了顧淵。
顧淵略微頭疼地皺皺眉,揚手掀開披風,靠池虞更近,知道自己該說那段話了。
此刻池虞睜開了雙眼,心臟逐漸跳得如擂鼓,排練這麽長時間,他一次都沒聽顧淵念過那段詞。
他每晚都會瀏覽一遍那段詞,很快自己也會背了,還沒聽見顧淵對他說。
顧淵實際上被那段詞肉麻得不行,那一段排比句裡,起碼蘊含著七八個“喜歡”。
據說是萬東方他老人家親自修改的。
顧淵頭疼而臉熱,看著池虞,先是伸手輕撩起公主的長卷發,擋住了他半裸露的後背。
“我的公主。”顧淵輕聲說。
禮堂的音響設備裡清楚地傳出他低沉好聽的聲音,池虞的心也緊跟著顫了顫,在這一刻緊張得四肢都仿佛想要蜷成一團。
“我由衷眷戀著任意一個你。”顧淵說,英俊而溫柔的面容沉浸在淺色的聚光燈裡,“當你在我身邊的時候,黑夜也變成了清新的早晨。”
所有人都屏息聽著,池虞手揪著軟綿綿的公主裙,知道顧淵悄悄將詞給改了。
出自顧淵近期早讀常翻的莎士比亞經典戲劇《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