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池虞最近怎麽了嗎?”萬東方開門見山地問。
顧淵愣了愣,說:“不知道。”
萬東方歎了口氣,“我以為你們近期走得近,你可能會知道。”
顧淵沉默,心想池虞從來不會把他的事情告訴自己。
萬東方走進一點兒,壓低聲音說:“池虞這次考得不太理想,我看了他的卷子,寫得很敷衍,隻做了一眼能看出答案的那些題。”
顧淵微微吃驚,但很快眼裡的光又暗淡下去。
“他肯定是遇到什麽事了,如果可以,老師希望你多去關心他。”萬東方語重心長道。
“他不會告訴我的。”顧淵搖了一下頭。
萬東方的眼裡透露出失望,他一直關心學生,這幾天有上門去找過,但是池虞檔案裡填寫的住址已經沒有住人了,聯系家屬,家屬又是反應淡淡,隨便答了幾句就掛電話了。
“你先回去吧。”萬東方又歎了口氣,“如果你有了解到關於他的情況,記得跟我說。”
顧淵答應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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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正好是周末假期,許多學生看完成績以後不想回家,留校的人空前的多。
但顧淵還是回家去了,雖然知道不應該,但是他聽過萬東方的話,還是擔心池虞的狀況,即便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門去找人。
被拒絕以後再靠近,多少有點傷人了。
晚飯時候,顧爸管顧淵要成績條,顧淵便拿給他看了。
因為考的是第一名,顧淵原本心裡邊沒什麽負擔,結果顧爸看了成績條,給他在華理附的朋友打了個電話。
“我問過了,你這個成績在省裡大概排在一百以內。”顧爸回來說。
剛才還算融洽和諧的飯桌變得沉默,顧媽和顧淵都在反應這個一百以內意味著什麽。
“華理附的老師怎麽可能知道省排名?不是說不對外公開嗎。”顧媽開了口。
“人家有內部消息,而且他們學校年年出狀元,早就有經驗了。”顧爸皺著眉,看向顧淵:“我現在是很擔心你,你覺得你這樣下去怎麽辦?”
顧媽看向顧淵的眼神也變得擔憂,嘴裡喃喃道:“原來現在競爭這麽激烈,你可是你們學校的第一啊。”
“城南一中本來就不是什麽特別頂尖的學校。”顧爸說,“溫水煮青蛙,明白嗎,別看著你回回考第一,實際上把你拉去華理附的尖子班,你說不定得考倒數。”
“哪有你說的這麽誇張?”顧媽急了,“一百以內,考第五十一名也是一百以內,他們華理附又不是包攬了前五十名。”
兩夫婦激動地談論起自己兒子的成績,顧淵則坐在旁邊,面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直到顧媽問起:“池虞呢?他考得怎麽樣?”
“我不知道。”顧淵說。
“管池虞做什麽?池虞跟他一樣的水平,和池虞比沒用。”顧爸說,“你不要光盯著池虞,覺得能考過他就行了,等你上了大學,你身邊就不止是池虞這個層次的人了。”
顧淵眼裡的光輕微晃動,辯了一句:“池虞很厲害,他值得我學習。”
“他如果厲害,當年你也不用考試特意讓著他。”顧媽笑了,有特意幫兒子轉移話題的意思:“現在想起這件事還是很好笑,想當初他還是一路追著你,成績才上來的。”
“那小子就像你的跟屁蟲,你報什麽班他報什麽班。”顧爸說起這個就加倍皺眉。
“我不喜歡他爸媽,尤其是他媽,感覺情緒總是很不穩定,最近看見她蓬頭垢面,臉白得像鬼。”顧媽早忘記了前兩個月對鄰居的憐憫,“你小時候我就不喜歡你和池虞來往,因為他的家庭就不正常。”
顧淵看了她一眼,依然沒有說話,他並不想回憶過去。
不過大人確實藏得深,顧淵小時候絲毫沒看出自己父母存著這樣的心思,畢竟每次池虞到他家來,顧媽都會笑容滿面地拿出吃的招待,池虞家吵架,顧媽還會留他過夜。
“我現在已經不和他來往了。”顧淵說。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感覺心臟就像被水果刀的刀尖挖起了一塊。
“那正好,池虞這個人陰陰森森的,朋友也沒有。一個人如果沒朋友,最能說明性格有問題。”顧媽說,“當初我就忍不住跟他媽說了,如果不是我們家顧淵脾氣好,就算討厭誰、瞧不起誰都不表露出來,誰會願意和她家池虞做朋友呢。”
顧淵聽見這種話,忽然就懵了,趕緊問:“你幾時說的?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顧媽頓了頓,沒想到自己兒子反應這麽大,“就你小升初故意考差那時候,他媽媽太囂張刻薄了,我也是生氣才這麽說的。”
顧淵看著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媽媽會說這樣的話。
他問話的時候幾乎在發抖,牙齒打顫:“池虞聽見了嗎?”
顧媽不太明白,顯然早記不得這麽多年的事情了,過了會兒才說:“好像在房間裡吧,他聽沒聽見也不重要,我們又不缺他這麽一個朋友,不是嗎?”
“不是!”顧淵很大聲地說了,並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自己的父母,許多年來他們習慣安排、掌控他的一切,喜歡不問他的感受規劃他的人生,這些他都接受了,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長大,長大了不依靠他們了,就能逃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