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的騎在機車上抽煙,有的靠牆把玩手裡的危險工具,在他們的腳邊,還擱著一根棒球棍。
池虞刹車,要尋找其他出路時,身後傳來轟鳴的機車響聲。
兩輛機車分別從岔路兩邊朝他壓過來,池虞沒路退了。
他額角滑落一滴冷汗,在這一刻當機立斷,加速朝前方衝了過去!
機車發出劇烈轟鳴,混混們大罵他是瘋子,迫不得已避讓,身後兩輛機車便緊追而來。
池虞加速闖入新的一條路,這群蹲了他一宿的混混誓不罷休,一時間數架機車全跟在他後邊,場面十分壯觀。
“追!”昨晚被揍得臉腫了一塊的混混大叫:“追到他沒油!”
周日傍晚是高三級的返校時間,池虞沒回來。
然後到了周一早上,池虞的位置依然是空著的,班上沒有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這天早上城南一中的高三宣傳片剪好了,大課間的時候教室大屏幕第無數次播放宣傳片時,池虞從後門鑽了進來。
“我靠,你怎麽了啊?”秦淮久驚叫了一聲。
顧淵在第一排聽見了,但是沒有回頭看,只聽見班上不少人都圍上去了。
“哪裡來的人啊?他媽的!”班上有男生大叫道,“這不得打回去?是哪個學校的啊?叫什麽?”
“已經解決了,不用管。”池虞用格外淡漠的聲音說。
“怎麽解決的啊?”大家於是越發好奇,他們的擔憂關心已經逐漸轉化成了對社會故事的強烈興趣。
池虞停頓了一會兒,回答說:“被我揍了。”
顧淵原本正在寫卷子,聽到這兒情不自禁地摔了筆。
池虞的聲音裡含笑,仿佛打架是件十分好玩的事情。
萬東方很快就來了,把池虞叫出去談話,顧淵在座位上坐了許久,忍不住摸過水瓶,走出教室去裝水。
萬東方和池虞就在教室外的欄杆邊上,萬東方一臉嚴肅外加憤怒,池虞則是一聲不吭,表情冷淡。
顧淵看見池虞臉上貼著兩張創口貼,眼角破了皮,胳膊上青的青紫的紫,流過血的地方塗了紅藥水。
他就看了這麽一眼,心裡說不出什麽滋味,提著水瓶走過了。
“我必須跟你家長溝通。”萬東方說。
“暫時隻跟我爸說可以嗎。”池虞說。
萬東方頭疼得嘖了一聲,他也見識過池虞媽媽那副模樣,生怕來了要把他們學校哭垮,就是不鬧到教務處去,也會讓池虞很沒面子,萬東方於是點了頭。
“有什麽是老師可以幫到你的嗎?”萬東方將語氣放輕,像耐心引導迷途少年那樣說:“無論發生什麽,學校和老師都是站在你這邊的,遇到混混不要想著自己解決。”
“好。”池虞答應了。
萬東方此刻頭疼得快要裂開,因為他從沒見過誰的叛逆期是十七歲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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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這一天都很煩躁,只要是看見池虞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回想起池虞右肩上那個駭人的傷口,所以這人是舊傷還沒好,就又去和人打了一架?
打回來渾身都是傷,眼看著沒一處是好的,而他竟然看著還挺得意。
池虞到底為什麽打架?和誰在打?打過以後會有難纏的後續嗎?
顧淵就連寫晚測的時候都在想這件事,想的時候思緒和筆一起停滯了,等回過神來,薄薄的卷子上已經暈了一個超大的墨點。
但這還不算完,因為他回頭一看,發現池虞竟然沒在座位上了。
顧淵噌地就起來了,在何田田訝異的目光裡扔下筆和卷子出去,到教師辦公室和衛生間都看了,沒見到池虞的人。
從連廊回來的時候,他看見池虞在樓下,正往他們平時經常翻牆出去的方向走。
這又是去哪裡?
顧淵想都沒想,往樓下跑去,沒半分鍾就追上了慢慢踱的池虞。
池虞聽見腳步聲,回頭看他,耳朵裡掛著耳機,眼角的傷痕格外明顯。
“你去哪兒?”顧淵問他。
“出去玩玩,你不也是嗎?”池虞比了比圍牆外。
“出去玩…然後再和人打架嗎?你嫌身上傷不夠多?”顧淵盯著他,忍不住露出點兒迷茫:“池虞,我最近搞不明白你在想什麽。”
“你不需要搞明白,也無需管我。”池虞說,“你不也已經變得奇怪了嗎。”
顧淵眯了眯眼,他覺得明明是池虞變了,但這麽多年過去了,池虞會變也是正常的。
他不知道池虞怎麽了,只知道住在池虞身體裡的那個野獸即將突破束縛冒出來。
那個野獸上次狠狠咬了自己一口,現在正趕著要去圍牆外發泄過剩的精力與不滿。
兩人又沒能將對話繼續下去,池虞受了一身傷,但還是敏捷地翻牆出去。
顧淵今天沒寫假條,懶得回去寫了,跟著翻出去,看見池虞騎著車消失在夜色裡。
他感覺自己管不了池虞死活,打了車去店裡,客人們都能看出他今晚心情不好,因為顧淵不笑了。
顧淵沒在樓下待太久,自己也知道不能頂著張臭臉對客人,於是便上樓去了。
他進自己的房間,看見疊得醜了吧唧的睡衣褲躺在洗衣簍裡,床也被很努力地鋪過了,至少看不出被一個混混睡過的痕跡。
顧淵進浴室洗澡,一邊洗就一邊在心裡罵池虞,池虞真是腦子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