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別雙手安分地放在膝蓋上,心裡狠狠替路將久捏了一把冷汗。
這什麽修羅場。
路將久隻得站直,規矩道:“爸。”
這樣的路將久易別還從沒見過,也怪稀奇的,像個挨訓的學生。
路父給了他一記眼刀,說:“現在讓你回家還得用來請了。”
“您都不想見到我,我總不能不請自來。”
“你……”
“行了行了,你們父子倆自己鬥去吧,我可不樂意聽。”路母一副頭疼的樣子,拉起身旁易別的手,“來,小易,陪阿姨出去走走。”
“啊,好。”易別任由她牽著,臨走前還悄悄瞥了路將久一眼。
別墅外有個小花園,路母讓傭人開了花園的燈。
易別第一眼看到路母就覺得她是個好脾氣的人,相處起來也沒有負擔。
路母問:“你和小路真的是那種關系?”
易別怔愣。
路母這麽輕松問出來,也不像是反對或者排斥。
易別點點頭:“是。”
“我瞧著也不像騙人的,小路沒必要拿這件事去氣他爸。”路母笑笑說,“之前你們那個節目播的時候,我就跟他問起過你,你知道嗎,他平時一個月跟我聊天都不超過二十句,跟他爸就更別提了,一個月都不一定會聊上一句。但是一聊起你就跟開了閘門似的……”
說到這裡,路母停了一下,臉上露出無聲的笑來,有兩個梨渦:“後來我也有留意過你,確實像是小路會喜歡的人。”
“他……”易別好奇問,“喜歡什麽樣的?”
路母抬頭看了眼星空,思考了一下:“乾乾淨淨,不卑不亢,最好還會偶爾撒撒嬌。”
撒嬌麽……
易別回想了一下,好像除了叫路將久老師,也沒有什麽撒嬌的時候。
不對,叫老師也不算吧,那只是有求於人。
“嗯。”
“小路這孩子打小就喜歡唱歌,喜歡鬧騰,他爸爸什麽都滿足他,唯獨進娛樂圈這件事極力反對。”
夏夜的灌木叢中時而竄出幾聲蟲鳴,梔子花香飄過。
“十五歲那年,市裡舉行了一場音樂綜藝的選拔,小路逃課去參加,他爸爸知道了,覺得他不務正業,罰他在客廳跪了一個晚上。小路就和他爸爸談條件,如果拿下第一能不能不再管他唱什麽歌混什麽圈子。”
“那後來呢?”易別還從來沒了解過路將久小時候的事情,現在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後來啊……”路母提起兒子時,眼裡滿是自豪,“他就拿了第一,但是他爸爸還是不肯松口,一定要讓他走讀書這條路。”
“再之後,就是一戰成名,被羌洛找上來,問他想不想出道。小路出道的時候十七歲都不到,那個時候就跟他爸爸硬碰硬,連恩斷義絕這種話都說得出來,把他爸爸氣得不輕。他爸爸可就這麽一個兒子,表面一副嚴父的樣子,其實寵得不得了,沒轍,就只能和他約法三章,出道期間成績不能下滑,以後必須學醫……”
“你應該知道,我和他爸爸都是醫生吧?”路母問。
易別點頭:“知道,聽說叔叔還是院長。”
接下來這句話,路母不由得有些遺憾:“還有這最後一章,就是跟經紀公司合約期一到,必須解散,退出娛樂圈。”
“他答應了?”
“當然,不過他這只是緩兵之計,這不,今晚就帶你回來氣他爸。”路母輕笑,好像對兒子的這種做法並沒有責備的意思。
花園盡頭有一間琴房,路母從花架上拿出鑰匙開了門:“你會彈鋼琴嗎?”
易別如實回答不會。
“那阿姨給你彈一首。”路母很熟練地在鋼琴前坐下,十指優雅地搭上琴鍵。
路母彈的是一首很歡脫的兒歌,易別沒有聽過。
明亮的燈光把鋼琴房照的如同白晝,易別仿佛看到路將久坐在鋼琴前,彈完一首歌之後對著他笑。
路將久遺傳了路母那雙柳葉眼,所以眼裡常常帶著笑,可又不失路父的那股英氣。
這首歌很短,兩分鍾都不到。
“小路寫這首歌的時候才四歲。”路母拿手比劃了一個四歲孩童的身高。
“這是,路將久寫的歌?”
“對。”路母微微一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音樂,也很喜歡你,我猜他也不會放手。”
“這些年阿姨也在試著勸說他爸爸拋棄對娛樂圈的偏見,做一個歌唱者並不是不務正業,但是你應該知道,好脾氣的人發起脾氣來往往是最可怕的。相同的道理,他爸爸事事都順著他,但是這個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了,很難改變,所以接下來的路,會很難走。”
路母先是把路將久的經歷告訴他,再把他們即將面臨的挑戰擺在他面前,看似在試探自己對路將久的真心,實際上是讓自己去支持路將久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
“小路其實也挺在乎他爸爸的認可的,不然他一個成年人,想繼續當愛豆,根本不用來尋求任何人的同意。”路母這句話直接打消了易別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