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著電話導致聲音有些變化,但凌雲帆還是立刻辨別出,這是紀滄海的聲音。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不約而同地沉默著。
這麽僵持下去也不是事,凌雲帆煩躁地撩了下額發:“不是說不會再來打擾我了嗎?”
他口中吐出冰冷的話,心裡卻有個聲音輕輕嘀咕:不對,你想說的明明不是這句。
“我……我只是……”紀滄海聲音在顫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凌雲帆:“……”
凌雲帆覺得胸口悶得不舒服:“為什麽突然打電話給我?有事說事。”
電話那頭傳來輕微的手指摩擦話筒孔的聲音,聽起來是紀滄海把手機交給了另一個人。
隨後傳來女孩子的聲音。
“嗚嗚嗚。”
是鄭思清,她在哭。
鄭思清:“帆哥,你快來找我,我在餐館往右走五百米再右拐的小巷子,我……”
她話沒說完,通話被突兀地掐斷。
凌雲帆似被鐵錘猛敲了一下,整個人在原地懵了一瞬。
但是他立刻回過神來,撒開腿就往餐館外跑。
在大步奔跑時,凌雲帆整個腦袋都是暈的,幾個念頭在他腦海裡來回盤旋:紀滄海又一次對他身邊的人出手了,如果鄭思清出事了怎麽辦?他以後該怎麽面對鄭雄,怎麽跟鄭雄交代?
凜冽寒風灌進凌雲帆的領子裡,他根本不敢細想。
當凌雲帆氣喘籲籲地趕到鄭思清所說的地方時,一眼看見昏暗不明的巷子裡,紀滄海身著黑色帽衫站在那,而他的對面,是頭髮凌亂、裙子和襯衣沾著塵土、膝蓋和手肘淌著血,不停抹著眼淚的鄭思清。
凌雲帆耳朵嗡鳴一聲,渾身血液都開始往腦袋衝。
鄭思清見凌雲帆來了,欣喜地喊:“帆哥……啊?!”她被嚇傻在原地。
凌雲帆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不由分說抬手狠狠給了紀滄海一拳。
紀滄海被揍得身形一個踉蹌,手扶住牆才沒摔倒,他再抬頭時,半邊臉泛紅微腫嘴角流著血。
這還不算完,凌雲帆一把揪住紀滄海的衣領,將他按在牆上,怒不可遏:“紀滄海!你還要傷害我身邊多少人才肯罷休!?”
“雲帆……”紀滄海慌張地想握凌雲帆的手腕,“我不是……我只是來見你的……”
“滾!”凌雲帆一把甩掉紀滄海的手,重重推了他一下,被憤怒奪走了理智,“我不想見到你,別來找我,別出現在我眼前,離我身邊的人遠點!紀滄海,你讓我感到惡心。”
紀滄海被推,背部猛地撞在紅磚牆上,半邊身子疼得發麻。
你讓我感到惡心,凌雲帆這麽對他說。
你身體流著他的血,你和他一樣惡心。他母親這麽對他說。
紀滄海垂頭,眸裡最後一點光徹底熄滅,像本就苟延殘喘的燭火,經歷著毫無征兆的狂風驟雨,不但微弱的火苗溺亡在暴雨中,就連燭身都斜斜地歪倒。
紀滄海含糊不清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會……不會再出現了……”
凌雲帆沒有搭理紀滄海,走到鄭思清身旁,背起膝蓋磨破的她,快步走出巷子,將紀滄海留在漆黑陰影中。
餐館附近兩三百米處就有家社區衛生所,凌雲帆背著鄭思清匆忙趕過去。
幸而這個點診所還開著門,凌雲帆將鄭思清交給醫生,打了個電話給鄭雄,粗略地說明了下情況。
通完話後,凌雲帆看向鄭思清,見她坐在凳子上和醫生說著自己哪受傷了,醫生拿出棉簽和碘酒給她消毒傷口,小姑娘疼得直吸氣,還擔憂地問醫生:“我這個會留疤嗎?”
內疚以排山倒海之勢淹沒凌雲帆,他煩躁地揉了下側鬢的頭髮,心想:都是因為他,紀滄海才會對鄭思清下手,害她受傷。
“那個……帆哥……”鄭思清將凌雲帆的神色悉數看進眼裡,她小心翼翼地問,“你和剛才那個人,是什麽關系啊?”
凌雲帆自責低頭:“對不起,發生這些事都是因為我,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他再傷害你的。”
“啊?”鄭思清納悶,“什麽傷害我啊,他救了我誒。”
凌雲帆一愣,驀地抬頭,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麽?他救了你?”
鄭思清點點頭:“是啊,你剛剛那麽凶,嚇得我都不敢吱聲,我第一次見你發這麽大的火,帆哥你和那個人之間是有什麽深仇大恨嗎?”
“不是,等等,他救了你?”凌雲帆神情錯愕,“你確定嗎?”
鄭思清覺得凌雲帆的問話莫名其妙:“這有什麽不確定的嘛?剛剛我想早點回家,就打算抄近路走那條巷子嘛,誰知道後面突然跟過來一個醉鬼,拽著我的背包說要跟我做朋友,我嚇得往前跑了兩步結果不小心摔倒了,人就摔成這副模樣了。”
她指了指身上的傷,繼續說:“是那個哥哥及時出現幫我趕跑了醉鬼誒。”
“等等。”凌雲帆不知所措,“那你為什麽不用自己的手機打電話,而用他的手機,還話說一半突然掛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