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帆目光落在領帶上,又慢慢收回。
紀滄海在凌雲帆身旁坐下,伸手想握住凌雲帆的手,語氣溫和地問:“雲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跟我說說吧。”
凌雲帆手一揮,打開紀滄海的手掌。
從未被凌雲帆這樣對待過的紀滄海似被石化般僵住。
凌雲帆看向紀滄海,不畏不懼地直視他:“我今天去了縱橫集團大廈。”
紀滄海臉色一變。
凌雲帆繼續說:“我看到你跟一名Omega舉止親昵,我記得他叫容湛,高中時大家都說你們是一對,而你們公司的人說,他是你的專屬行政秘書,已經被你標記了。”
他平靜地說出這段話,看起來那樣從容淡定,但其實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根針尖泛著銀光針筒,殘忍地扎進他的胸口,毫不留情地抽乾他的血。
疼啊,太疼了。
像被鈍刀生生剜下一塊肉。
凌雲帆這才發現,他對紀滄海的愛意不知何時已融入血骨中,如果非要剝離,他一定會變得鮮血淋漓再也無法愈合如初的。
自尊心極強的凌雲帆,從未想過自己會一個人從中午靜靜等到深夜,就是為了紀滄海的一段說辭。
他如同在絕境中掙扎的人,祈禱著生機降臨。
但讓凌雲帆萬萬沒想到的是,紀滄海一開口,竟然在責問:“你為什麽出門?”
“什麽?”凌雲帆懷疑自己聽錯了。
紀滄海蹙眉:“不是答應我,會老老實實呆在家裡不出門的嗎?你出門幹什麽事去了?去見了什麽人?”
一瞬間,絕境裡的祈禱被慘叫代替,狂風巨浪擊碎深海飄蕩的船,地震山搖讓房屋破碎壓住殘軀,乾旱皸裂的土地上枯枝在燃火。
凌雲帆忍無可忍,怒不可遏地揪住紀滄海的領子,將人從沙發上提起,雙眼通紅、咬牙切齒地問:“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紀滄海伸手,沒有阻止凌雲帆揪緊自己的衣領,反而似鐵鉗般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腕:“所以你現在是要離開我嗎?
凌雲帆怒吼,細聽能聽見他話語裡極度痛苦的悲傷:“我他媽要你把一切說清楚啊!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如果有誤會就解釋!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懂嗎?!”
紀滄海愣了愣。
他真的不懂。
解釋他會,這個行為對學過談判技巧、並且邏輯向來清晰的他來說,不但不難,甚至稱得上簡單。
但他不知道凌雲帆想要的是解釋。
解釋有什麽用呢?
年幼的時候,他經常解釋。
母親對他說:“你長得跟他真像,讓人惡心。”
他哭著向母親解釋:“我和父親不一樣,我不是他,您別討厭我。”
經受校園冷暴力時,他們說:“他好陰鬱,跟他說話會沾染晦氣的,然後被別人疏遠,千萬別跟他說話。”
他解釋:“我不晦氣,我沒有做過壞事。”
可他沒有從沒因為解釋得到過愛和喜歡。
他想過無數種讓凌雲帆不能離開自己的辦法,但這裡面沒有解釋。
所以紀滄海覺得十分詫異。
見紀滄海久久不說話,凌雲帆眼眶湧出了淚。
“行。”凌雲帆認命,放棄所有的掙扎,松開紀滄海的衣領,“我剛剛還堅信你對我的喜歡是真的,我真是個煞筆……”
他彎腰拿起背包,往門口走去,話語冰冷:“就這樣吧,錢我會想辦法還你的。”
見凌雲帆要走,紀滄海猛地回神,他抓住凌雲帆的手臂,將人一把扯進懷裡,雙手抱住不肯讓人離開:“雲帆,是真的,我對你的喜歡是真的,我愛你。”
凌雲帆被紀滄海扯得一個踉蹌,撞進紀滄海懷裡,正要破口大罵,卻聽紀滄海低聲請求:“你要聽解釋,那我就解釋,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你別走,求你別離開我。”
凌雲帆沉默了數秒,將手裡的背包放下,推開紀滄海離了人的懷抱,盯著他看,雖神情冷傲,但明顯是願意聽他說的模樣。
紀滄海自己捋了一下,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凌雲帆疑惑:“這時候你給誰打電話?”
紀滄海回答:“容湛。”
凌雲帆:“???”
凌雲帆戰術後仰。
他想過紀滄海會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和容湛之間是清白的。
他想過紀滄海會聲淚俱下地控訴Alpha和Omega單純地在一起工作都要被有心之人誤會。
但他想破腦袋都沒想到,紀滄海會直接打電話給容湛。
這實在有點超出凌雲帆的認知范圍了。
電話很快被接通,紀滄海當著凌雲帆的面按了免提鍵。
“紀總。”容湛的聲音清晰地傳出,略顯慌亂,“出什麽事了嗎?”
“抱歉這麽晚打擾你。”紀滄海同他人說話時,語氣變得淡漠,“是這樣的,雲帆今天看見你給我系領帶,我想請你幫我跟他解釋兩句。”
容湛呆住了:“啊?”
凌雲帆也呆住了:“啊?”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的操作嗎?
但容湛很快就回神了:“我明白了,紀總您希望我講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