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聞笙給司機報了地址,回過頭催促道:“不是趕時間嗎?上來啊。”
余束白掛了電話上車,習慣性坐在了後排,沒想到傅聞笙也從另一側上來坐在了他旁邊。
離得太近,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微妙。
司機大概是看到余束白的傷覺得這兩個小夥子看著都不太好惹,也沒主動開口跟他們聊天。
三個人都不說話,空氣逐漸變得凝滯起來。
好在離得確實不遠,一首土了吧唧的民謠還沒放完就到地方了。
余束白看到那家酒店,遲疑片刻才開門下車。
上樓的時候,他狀似隨意地問:“你住這兒?”
傅聞笙懷疑地看他一眼,感覺他好像有些不對勁兒,一開口又是嗆人的語氣:“廢話,不住這兒我帶你過來幹什麽?開房嗎?”
余束白的臉色冷了下來,傅聞笙忽然想起那群人瞎編排他的話,有些不自在地找補道:“你們這破地方就這一家酒店勉強能住,我不住這兒住哪?”
余束白沒再出聲,傅聞笙感覺心裡莫名其妙悶悶的,像壓了塊石頭。
他快步找到自己的房間,開門進去,走著走著發現余束白沒跟進來,又折返回去問:“怎麽不進來?”
余束白站在門口,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道:“你拿了錢給我就行,我趕時間。”
傅聞笙氣得又想跟他打架,可是看到他臉上的傷,難得忍了下來。
今天這事兒,余束白確實是被他牽連的,他不是不講道理。
傅聞笙壓著火去拿了一摞鈔票,也沒數,直接塞給余束白說:“拿上趕緊滾蛋。”
余束白摸著厚度估算了一下,拿走一小半,把剩下的還給他說:“這些就夠了。”
傅聞笙終於還是忍不住發了火:“你是不是有病?不想要就扔了吧。”
說完他就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余束白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沉默地把錢都收起來。
等電梯的時候他有些走神,進去才發現裡面有人。
是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
余束白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僵硬,但是很快便掩飾住了,不冷不熱地跟對方打了個招呼:“志哥。”
段志剛頗為驚訝地看著他說:“小白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這是又跟誰動手了?傷得要緊嗎?”
余束白站在離段志剛最遠的位置,身體不受控制地戒備起來,“不要緊。”
段志剛靠近他問:“你媽媽的手術怎麽樣,錢是不是不夠了?”
余束白搖搖頭,“現在還夠。”
段志剛的目光毫不克制地在他身上遊走,笑得愈發黏膩:“你可別跟哥撒謊,不夠就說,反正你爸已經欠了那麽多賭債,也不差這一星半點兒,給你媽看病要緊,不是麽?”
余束白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又一次重申:“那些錢我以後會還。”
段志剛湊到他面前,呼吸出來的熱氣幾乎要噴灑到他脖子上,余束白下意識往旁邊避了避,段志剛笑道:“你這麽緊張幹什麽?哥又不是來跟你催帳的。”
“你啊,還是太年輕,心氣高。明明可以不用這麽辛苦,非要一個人硬撐著。哥是真心想幫你,你怎麽就不領情呢?”
余束白暗暗用余光留意著樓層的數字,低著頭應付道:“謝謝志哥,真的不用了。”
段志剛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覺到他的僵硬,又捏了一下,戲謔地說:“放心,哥不強迫未成年。對了,你生日是下個月對吧?也沒幾天了,到時候可要記得過來,哥給你好好慶祝一下。”
余束白揣在口袋裡的手不自覺握成了拳頭,他極力克制著自己,在心裡跟著電梯的樓層數倒數。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他立馬閃身躲了出去。
段志剛看著他匆忙離開的背影,笑著走過去問前台:“小白什麽時候過來的?怎麽沒跟我說一聲。”
前台緊張得有些結巴:“老、老板你不、不是在談生意嗎……”
段志剛收了笑:“下回機靈點兒。”
前台冷汗津津地應道:“我知道了!謝謝老板!”
第7章
余束白出了酒店大門,迎著透骨的寒風跑了起來。
腿上的傷還在疼,但他沒管。
段志剛的話混著呼嘯的北風在他耳邊回響,距離他十八歲生日已經沒剩下幾天,如果……如果對方要來硬的,他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應對。
要是沒有余靜嵐,他大可以一走了之,或者直接拚一個魚死網破,可是他不能丟下余靜嵐不管。
周建安死都死了,為什麽不能死乾淨一點,還要給他留下這麽大的麻煩。
如果沒有那筆賭債,他面對段志剛的時候會更有底氣一點,不至於從一開始就在退讓。
那樣的話,或許就不會被段志剛糾纏這麽多年。
余束白久違地感到了無助和茫然,好像自己從未真正長大。
打敗周建安的那一天,他曾經以為他可以擋在余靜嵐面前解決這一切,可是現在,他又開始自我懷疑起來。
徐濤他們總說,讓他再堅持一下,熬過高考,考一個好大學,生活會慢慢變得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