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他跟余束白認識的第一天,傅柏樺就已經知道了余束白的存在。
跟余束白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兩個都還太過青澀,自以為已經掩飾得很好,卻早已經漏洞百出。
連余靜嵐都能看穿的事,又怎麽可能瞞得過傅柏樺。
他跟余束白分開,極有可能就是傅柏樺一手策劃的。
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調查余靜嵐的死因,卻始終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余靜嵐的死跟他沒有關系。
那家醫院的病房沒有監控,從走廊的錄像看,他的確是最後一個探望過余靜嵐的人。
就連當年那個姓王的女護工,他也讓人跟蹤調查了很久,但是一直沒發現什麽可疑的點。
唯一的疑點是他離開之後余靜嵐接了一通電話,是用首都的公共電話打的,查不到對方的身份,也查不到通話的內容。
但直覺告訴他,余靜嵐的死跟那通電話有關,而這件事最有可能是傅柏樺讓人做的。
傅柏樺總說,一個人越是在意什麽,就越容易被在意的人或事物所限制,那會成為他的軟肋,成為他的死穴。
余束白的死穴是余靜嵐。
傅柏樺用余靜嵐的生命,在他和余束白之間製造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然後高高在上地告訴他,感情是最脆弱、最靠不住的東西。
傅柏樺不想讓余束白成為他的死穴。
這些年他表現得足夠順從,傅柏樺也就沒有什麽動作。
但是他拒絕了跟杜小姐見面,傅柏樺便把余束白擺到他面前,直接將了他一軍,讓他進退兩難。
如果他同意聯姻,余束白或許會暫時安全,但他跟余束白之間也就再無一絲一毫的可能。
如果他仍舊違抗傅柏樺的意思,傅柏樺便會用余束白來楠`楓要挾他。
在傅柏樺眼裡,任何人都可以成為棋盤上的棋子,至於棋子被利用的時候會不會痛苦,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有危險,完全不在傅柏樺的考慮范圍。
毀掉一顆棋子,對傅柏樺來說不痛不癢。
但傅聞笙不能拿余束白冒險。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很快就理清楚了思路。
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禮節性地握了一下余束白手,停頓幾秒便松開了,而余束白面對他的時候,也看不出什麽情緒波動,好像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樣。
盡管傅聞笙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此刻,他的心裡還是湧上了一股酸澀。
當年的事,他根本沒有機會去跟余束白解釋。
不管是那一百多通未接電話,還是余靜嵐的突然離世,又或者是那段言不由衷卻極為傷人的混話,他全都沒有機會好好跟余束白道歉解釋。
傅聞笙看著眼前這個有些陌生的余束白,看著余束白冷漠疏離的眼神,他非常直觀地感覺到,那些事的確給余束白帶來了很大的傷害,余束白也的確在記恨他。
或許余束白就是為了報復他才會選擇進入傅氏集團。
是他活該。
傅聞笙在心裡苦笑,他艱難地把目光從余束白身上移開,轉而看向傅柏樺,“那余特助以後就跟著我了?”
他的語氣裡帶著幾分玩笑的意味,卻又並不顯得輕浮,反而有幾分無傷大雅的幽默。
好像他跟余束白真的只是久別重逢的故人,並沒有什麽特別深的牽絆。
傅柏樺打量著他,片刻後緩緩開口:“人交給你了,能不能留得住,要看你的本事。”
語畢,他又拍了拍余束白的手臂,不像是對待下屬,仿佛是對待什麽關系親近的小輩,語氣和緩了很多:“小余,你就先跟著他去總裁辦吧,要是工作上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或者有別的想去的部門,可以再來找我。”
這種話實在不像是傅柏樺這樣的人能說得出口的,但余束白並未表現出什麽受寵若驚的神色,只是恭敬地應道:“是,傅董。”
傅柏樺又對傅聞笙說:“你手上那幾個並購案,讓余特助給你把把關。”
傅聞笙知道,傅柏樺這話並不是讓余束白協助他工作,真正的目的是讓余束白監視他。
那幾個並購案影響著傅氏集團未來很多年的發展,重要性不言而喻,傅柏樺恐怕是擔心他會在其中動什麽手腳,換了其他人來監視他,很可能會被他糊弄過去,但是余束白不一樣。
雖然他並未跟現在的余束白深入接觸,但他知道,余束白的工作能力不會比他差,如果他真的動了什麽手腳,很難瞞過余束白的眼睛。
而且,只要他還沒有洗清身上的嫌疑,余束白就不可能會站在他這邊。
就算他想跟余束白解釋,在沒有足夠的證據的情況下,余束白恐怕也不會再相信他。
傅柏樺這步棋走得實在是夠絕。
不過傅聞笙沒有拒絕,反而很爽快地應下:“行,那就勞煩余特助了。”
余束白客氣地衝他微微躬身:“傅總言笑了,分內之事。”
傅柏樺的目光在他們二人之間遊走了一遍,擺擺手說:“沒別的事了,你們先下去忙吧。”
傅聞笙領著余束白從傅柏樺的領地離開,搭上總裁辦的電梯。
此刻只有他們兩個人,但氣氛還是有些凝固。
電梯裡有監控,所有傅聞笙只是假裝隨意地說:“好久不見,這些年過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