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孫的警察上下打量了易禮一番,片刻後偏頭對一旁年輕的小警察道:“小李,跑一趟。”
小李警官點點頭,又好奇地看了易禮一眼後,轉身離開了化妝間。不一會兒,便帶著一個面容踟躕的男人走了進來。
易禮見到男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回頭問:“怎麽樣,邀請函確定寄給他們了麽?他們、他們收到了吧?”他的表情在年輕的小李警官看來,就像個不諳世事、單純無害的孩子。
男人低著頭支支吾吾,兩手垂下不安地搓著,欲言又止。
易禮看著男人的表情,眸色漸漸地暗淡下來,末了苦澀地勾了勾唇角,轉過頭去:“沒關系,也是意料中的事。”
“先生在國外趕不回來,太太她……她說……”男人其實想說的是易禮的母親在接到他寄來的邀請函後,毫不猶豫地便將其撕掉並一口一個稱易禮為「失敗品」。但他咽了好幾口唾沫,終是不忍心說出來。
易禮擰開口紅,淡然地塗在了那雖少了些血色卻仍舊精致漂亮的唇瓣上,默不作聲。過了好半天,才又問:“那,他呢?”
男人忙迅速道:“哦,裴先生已經到了,被導演安排在貴賓室裡休息。他的粉絲實在太瘋狂,買不到入場票就全站在劇場外,非要等演出結束後才散呢。”
“我說的是……”易禮微眯起眼,“溫先生。”
身後兩名警察聞言瞬間直起身子,一臉防備地盯著易禮。
男人也臉色一變,猶豫道:“溫先生那邊沒有回復,但我覺得他可能……”
“放心,他會來的。”易禮莞爾一笑,“等他一到,人就齊了。”
牆上的時鍾還差十分鍾指向整點,屆時大幕拉開,演出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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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鈺寒是在燈光暗下的那一刻到達劇場的。
他許久未曾著過正裝,又或者說,他已經太久沒有進出過正式的演出劇場。
黑色筆挺的西服穿在他身上,褪盡了往日裡那副疏懶隨意的模樣,勾勒出的身材修長,五官亦是俊美無比,渾身都散發著奪目的貴氣。
若不是此時室內光線暗淡,想必觀眾席上的多數目光已經離開舞台,轉向他這裡了。
今天早上,溫鈺寒從外賣小哥送來的那份生煎包紙袋裡揀出了一張一看就不是五元代金券的精美信封。裡面裝著張如今已是千金難求的《沉湖》嘉賓票,並附有一張小小的卡片。
慣於拉長的筆觸絲毫不加掩飾,大大方方地告訴溫鈺寒這句話出自誰手。
——I willrest my head side by side.(我們將並肩長眠。)
溫鈺寒沒說話,沉默地看著這排字符。小洋湊過來,見到票後自然也馬上反應過來了這是誰。當即皺眉厭惡地說:“他到底想幹嘛?!誰要跟他並肩長眠!”
見溫鈺寒仍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票,手因用力而收緊。小洋心裡頓感不妙,趕忙出言叮囑道:“老師,你可千萬不能過去啊。易禮這人詭計多端,到時指不定又會對老師做出些什麽!”
溫鈺寒閉上眼深吸口氣,不得不說易禮實在太懂得攻心。
自己目前身在宛城,無論怎樣他口中那個要與之長眠的人都不會是自己。即便他明白易禮應該不舍得真的傷害裴邵城,但他依然不敢去賭,何況那人是個瘋子。
時至今日,溫鈺寒還是無奈地認命,但凡這世界與其賭博的賭注是裴邵城,那麽他將永遠會是輸的一方。
再睜開眼時,他的中已升起了不容商量的堅決:“給我訂最近一班去燕城的車票。”溫鈺寒邊說邊迅速地起身穿衣。
“不行,你不能去!”小洋將身子橫在溫鈺寒前方,大聲道。
溫鈺寒抬頭迎上小洋的目光,小洋在看到對方眼神的一瞬間就愣住了。
該如何去形容那樣的神情呢,總之就是無論溫鈺寒對他提出了什麽,自己都是無法拒絕的吧。
小洋重重歎了口氣,拳頭捏緊,又負氣的狠狠甩了下去,最後咬牙道:“我跟你一起去。”
“只有一張票。”
“那我就在外面等著!”
溫鈺寒沉默了下:“好。”
……
悠緩神秘的單簧管吹起了開場的旋律,隨著大幕拉開,只見白霧繚繞間,身穿輕透白色紗衣的易禮站在舞台正中間,緩緩仰起了頭。
這身服裝設計的相當大膽,只在不著寸縷的軀體上附著了一層薄薄的布料,甚至可以透過薄紗看到下面那漂亮的肌理與身體的每個部位。
完美的曲線在朦朧間若隱若現,顯得既不惹塵埃卻又帶著些能激發人無限遐想的曖昧旖旎。
現場發出一陣不約而同地驚歎,觀眾們一時間竟忘記了來此的初衷本是帶著看八卦的心思,而徹底融入其中。
“我是這片湖澤的主人,他們稱之我為王。”易禮飾演的湖妖王抬起纖長的手臂,臉上帶著一縷高傲,睥睨前方,“從那處巨大的礁石直到這片連綿的水草群,你所能看到之處皆是我的領地……阿波羅的馬車每天都會經過這裡,這裡是太陽最早會照到的地方。”
溫鈺寒借著幽藍色的光迅速四下環視了遍,他本想試著找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無奈整個劇場坐無缺席。想想也是,不然也不會一張票能炒到將近兩三萬的價格。
他看向舞台上的人,眼神暗了暗。隨後終是緩步朝著第一排,易禮為他「特意」留好的座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