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天寒地凍,室內卻是熾熱一片。這晚他們少了那些曖昧的情話,更多的只是無聲卻洶湧地入侵與接納。
大概是因為醉酒,又或是最近壓力太大,裴邵城不免比平常要強勢更多,溫鈺寒咬著自己的手背,被裴邵城從嘴裡抽出,改換成自己堅實的胳膊。
待到理智重新恢復,裴邵城連忙探身去看自己有沒有傷到溫鈺寒。
“抱歉,我……”裴邵城後悔萬分,心疼地問,“疼麽小寒?”
溫鈺寒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呼吸仍有些急促。
他攬過裴邵城的脖子,順從地任由對方抱著自己朝臥室走去。
微微勾起唇角,輕聲回答道:“不疼。”
那晚,在裴邵城睡著後,溫鈺寒又悄悄起身,披著外套去往陽台抽了一整宿的煙。
天光微亮時,他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掏出手機打開了短信的對話框,在上面編輯出了一句:
——孫律師,官司我不打了。謝謝你。
而後,按下發送。
……
第37章
溫鈺寒的手腕被裴邵城攥著, 對方看向他的目光深暗如死水。
“疼麽?”裴邵城又收緊了些力道,溫鈺寒難受地抓緊了沙發靠背,整個身子都忍不住向前傾, 卻仍是一聲不吭。
眼見溫鈺寒的嘴唇已經被他咬破了, 裴邵城這才默默松開了手。溫鈺寒發出聲低、喘, 身子晃了下勉強站住。
而此時, 全程目睹了這一切的易禮,內心也是五味雜陳。
先前他還在暗喜於裴邵城對溫鈺寒的厭惡之情, 覺得他們怎麽都不應該會再走到一起了。可當他看到裴邵城從不會對其他人表露的情緒在面對溫鈺寒時卻怎麽也按捺不住,又深知他們之間仍然存在著極為深刻的羈絆, 剪不斷、理還亂。
易禮垂下頭,用濕毛巾擦著沾了荔枝汁水的手, 輕聲說了句:“溫學長和師哥,關系應該很親密吧。”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樣明知故問,大概是存著一絲希望, 能從兩人口中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裴邵城並沒回答,而是注視著溫鈺寒, 想看他怎麽說。
溫鈺寒仍然未從疼痛中緩過神來,背過身重新拿過煙灰缸上的香煙點燃,倚靠在牆邊用左手夾著慢慢抽著。
徐徐白煙將他整個人包裹著, 眼神悠遠也不知在想著什麽。
正當易禮覺得自己怕是在他們兩人嘴裡問不出什麽答案的時候,溫鈺寒忽然揚唇輕笑了聲。
只見他臉上已經換回了平日裡那副慣有的散漫表情,拖長尾音懶懶地說:“很親密麽……”
他彈了下煙灰,點點頭道:“也對,畢竟是上過床的關系。”
裴邵城的瞳孔微顫了下, 一口氣懸在胸口。
溫鈺寒借著牆給的力直起身來, 回到桌前坐下, 再次握起了鋼筆:
“床伴?還是炮、友……你覺得呢,裴邵城。”
裴邵城眸底零星的光隨著溫鈺寒的話消逝的無影無蹤。這個人,當真是不讓自己失望。
他笑了,仰頭喝光了杯中的紅酒,拔開酒塞又給自己添上。這才松了松領帶冷聲道:“難道不該是最滿意的作品麽。”
“你說的更準確。”
裴邵城深吸口氣,對易禮緩聲介紹:“你的這位溫學長,在大學的時候就非常樂於為藝術獻身。為了找靈感,沒少爬過男人的床,是我們公認的天才……”
話及此處,他眸色一沉,一字一句道:“也是個公用的biao子。”
“哈哈哈……”
溫鈺寒突然笑了起來,肩膀上下起伏著,仿佛聽了個什麽驚天好笑的大笑話。
他的手看似無意地揪緊胸口的襯衣,積攢在煙頭的煙灰因為顫抖落在了地毯上。
裴少城的眉頭隨著溫鈺寒的笑聲愈發收緊,心臟鈍疼。
溫鈺寒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淚,將香煙撚滅進煙灰缸,搖頭感慨著:“我還是第一次從你口中聽到這句話……很新鮮。”
他彎著唇,像是記起了什麽,將目光移向易禮回憶道,“我記得那時候,是個人都說自己睡過我,你的裴師哥就會臉紅脖子粗地跑去把人打得半死……所以啊裴邵城,其實一早就有人告訴過你我是個什麽人了,怎麽到了現在你才願意相信呢?”
裴邵城的呼吸變得粗沉,溫鈺寒仍在一旁兀自發笑。
墨水再次弄花了紙張,他毫不在意地將那頁劇本揉皺,隨手丟向牆角。
“嗯……公認的天才……公用的biao子……”溫鈺寒咬著鋼筆頂端邊笑邊品評著說,“你是怎麽想出這麽有趣的好詞的?我征用了。”
“別笑了。”裴邵城陰沉地打斷,整個人都散發出了一種陰戾的氣場。
易禮不禁將身子縮了縮,眼底露出了恐懼。
然而溫鈺寒卻像是全然沒有覺察到,仍在止不住地笑。
他的右手抓著桌楞,每一次呼吸都帶來比之前更為劇烈的疼痛。可偏就是這樣,他倒覺得心裡好受多了。
當真是變態到無可救藥。
裴邵城倏地站起身,快步走到了溫鈺寒的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人提了起來。
“我讓你,別笑了。”威脅被裴邵城從齒間逼出,溫鈺寒卻在氧氣的不斷稀薄中笑得更加大聲。
也許他真的不應該再回來,一遍遍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他是放不下鍾愛的戲劇和電影,不甘潦草一生。但歸根結底,只是因為想要再看看眼前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