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城……”溫鈺寒在黑暗中,開口輕喚了聲。
“在。”
“我撿了一隻貓,寄養在阿蘿那裡,就是Pan的老板。”
“什麽時候的事?”
“之前了。”溫鈺寒背對著裴邵城,“之後可不可以替我照顧它。”
“好,我明天就讓人把它接過來。叫什麽名字?”
“小咪。”
“像是你會起的名字……”裴邵城目光有些拉長,在黑暗中低聲說,“我記得你以前就說想養隻貓。”
溫鈺寒沒有回答。
裴邵城見溫鈺寒難得主動對他開口,還想借著養貓的話題引導他說更多的話,便又道:“有固定的的貓糧品牌麽?我聽說天然糧最好,明天我去買點。”
“是在南城那條廢鐵軌附近的草叢裡發現它的。”溫鈺寒自顧自地繼續說,“整個山坡都是蒲公英,春天的時候會開黃色的花,大概一個月左右就會飛的到處都是。我很喜歡在那邊散步……”
“嗯,之後我們一起。”
溫鈺寒笑了下,並沒拒絕也沒應允。
在裴邵城疑惑地想要去看他的表情時,閉上了眼睛:
“困了,我睡了。”
裴邵城沉默了下,隨即點點頭道:“睡吧,我守著你。”
……
溫鈺寒是被一聲電話提示音喚醒的,他睜開眼,看到自己的手機連同銀行卡和身份證都被好好地擺放在床頭櫃上。
消息是裴邵城發來的,應該是怕吵到他休息,叮囑他按時吃飯、喝水以及回來的時候會順便把小貓接來的內容都被編輯合並成了很長的一段話,一次性發了過來。
溫鈺寒沒回,只看著屏幕發了會兒呆便又將其放回到了原處。
門外傳來馮姨的敲門聲,他下床打開房門,正對上了馮姨殷勤的笑臉。
“早啊溫先生!”馮姨手裡捧著一大把還未成熟的蒲公英,“按說春天才會開花來著,裴先生花了好些心思才訂到的,你看他多在意你呀!”
溫鈺寒看著那一整束的蒲公英有些怔神,馮姨見他半天不接,直接將花遞到了溫鈺寒手中,一個勁道:“快拿著快拿著,看看,多新鮮水靈!”
溫鈺寒懷抱著花,垂下頭看不清表情,對馮姨低聲說了句:“謝謝。”
便再次關上了房門。
馮姨心裡暗自犯了幾聲嘀咕,這人長得這麽漂亮,沒想到如此不識趣,真不知道主家費盡心思到底圖個啥。
但轉念一想,反正自己的差已經交出去了,也懶得再想那麽多,轉身下樓忙她的了。
溫鈺寒給裴邵城發了條信息:花收到了。
對方馬上便回了過來:等我回家。
溫鈺寒眯起眼,看著陽光下搖曳著的蒲公英,突然間覺得十分可笑。
他點燃根煙兀自欣賞著,笑聲從微弱愈來愈大,直到眼角泛出了淚。
一隻巨大的蝴蝶停落在蒲公英上,溫鈺寒拿煙頭頂部的火光燙向蝴蝶的翅膀。
蝴蝶瞬間便燃燒了起來,連帶著整束花也跟著燒著了。
一張卡片輕輕掉落在地,溫鈺寒彎腰將其撿起打開。
只見上面用燙金標志著花店的名字。
他知道這家店,老板是國內首屈一指的插花師,可以說他店裡的花千金難求。
溫鈺寒展開卡片,看向裡面的文字。
——常伴你身邊^-^
他瞳孔驟凜,卡片攥死在手中,暗淡的眼眸瞬時朧上了巨大的恐懼。
身體在踉蹌間撞到了花瓶。
隨著「啪」地一聲脆響,蒲公英散落在地。
水跡迅速彌漫開來,浸濕了腳下的羊絨地毯。
一霎那,滿地都開始瘋長蒲公英,一株株直衝而上,頂破了天花板……
“不會的……”溫鈺寒不可置信地搖頭,“為什麽……為什麽……”
他覺得整間屋子都開始震動搖晃,隨後不斷朝著他擠壓了過來。
溫鈺寒一把打開窗戶,大口呼吸著室外的空氣。
凜冽的北風吹進屋來,帶著雨後獨有的泥土氣息和撲鼻的梅花香。
就在這一刻,他好像又聽到了當日在影視城的酒店裡聽到的灑水車旋律。
縹緲恍惚,乍一聽很近,但仔細分辨又變得不那麽真切。
一朵小小的蒲公英飄落在他手心。
接著又起風了,漫天的蒲公英同時間飛向天空。
他隨著風吹的方向望著遠方,出現在眼前的是南城那條廢棄的鐵軌……
站在至高點的位置,可以看到南山上排列著的墓碑。隱沒在花叢間,整整齊齊地審視著活著的靈魂。
五顏六色的蝴蝶在其中往來飛舞,並不恐怖反而讓人心生向往。
這才是他真正喜歡那裡的原因,仿佛一切都在此刻靜止,反而成為了一種永恆。
溫鈺寒的神情從恐懼錯亂一點點重新變得沉靜。
眼眸深處,甚至再次出現了久違的光。
他默默轉身回到屋裡,從枕頭下方摸出了那塊鋒利的玻璃碎片,而後走向浴室,打開了浴缸的熱水……
輕淺地口哨聲從關緊的門內悠悠傳出。
是那首《橄欖樹》。
……
裴邵城這一整天都感到焦躁難安,心裡沒來由地發慌,總會想起溫鈺寒昨晚跟他說過的話。
以至於他破天荒的在片場出了表演事故,接二連三地被導演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