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扭打時不約而同地循聲看去,動作皆是一頓。
“小寒。”
陸彥珩最先放手松開了裴邵城,他整整領帶,不願讓溫鈺寒看到自己粗魯莽撞的樣子。
裴邵城用幽暗的眸子默不作聲地盯著溫鈺寒,悄然將流血的手背向身後。
只見溫鈺寒的左手捏著一枚硬幣,貼著膏藥的右手則是拿了根鐵絲,半垂著眼眸含著煙,歎了口氣說:“以前寫過個小偷的戲,想著能貼近些人物就順便學了兩招,打算以後甲方要是不給錢,我就自己溜門撬鎖到他家拿來著……”
話及此處,溫鈺寒吐出口煙霧牽起唇角:“開個玩笑。”他看向陸彥珩緩聲道,“這裡的門鎖不好,隔音也差…彥珩,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自始至終,都沒有多看裴邵城一眼。
陸彥珩點點頭,不由看向溫鈺寒腕上貼著的膏藥和仍在發顫的手,心裡又是一陣怒氣翻湧。
他避開裴邵城朝溫鈺寒走去,皺眉沉聲道:“我帶了醫生來,就在車上,咱們先去看看你的傷。”
“嗯。”溫鈺寒應了聲,眼底流露出愧疚,“麻煩你了,這麽大老遠跑來。”
“別說這些,走吧。”
陸彥珩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頭髮和衣服,不至於顯得太狼狽。而後與溫鈺寒一同朝休息室外走去。
正要伸手擰門鎖時,身後傳來裴邵城陰沉的聲音:“不許走。”
已經不止一次眼睜睜看著溫鈺寒和別的男人一起從自己面前離開了,看向對方的背影時,裴邵城又一次感到了熟悉且無盡的恐慌。
他不禁咬牙威脅道:“你今天要是敢跟他走,我保證會讓你們兩個吃不了兜著走。”
言辭狠絕,像極了故事中那個令人憎惡的反派。
裴邵城明白,他還是輸了。
看似強勢的威脅背後,是連他自己都為之不恥的軟弱無能。
溫鈺寒站住腳,舒了口氣:“我不會走的。”他淡淡道,“畢竟這是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活,但我的手要是再不處理,可能這輩子都拿不了筆了。”
“我也帶了醫生。”
“裴先生。”陸彥珩揉了揉眉心,將被弄壞的眼鏡扔到了一邊,淡聲道,“您還知道自己帶了醫生麽。”
話畢,他帶著溫鈺寒一起出了休息室,上了那輛黑色的保時捷。
……
膏藥被小心地撕去,陸彥珩的私人醫生在看到溫鈺寒紅腫的手腕後,不禁皺眉嚴肅地說:“不行,還是得到醫院去拍個片子。”說著翻出了手機通訊錄,“我有個骨科的學長剛好在這邊醫院裡工作,我跟他聯系下。”
“辛苦了王醫生。”陸彥珩頷首,看著溫鈺寒的手腕目光深暗,轉頭又對王醫生道,“你帶駕照了麽。”
王醫生會意點頭,與陸彥珩換了位置坐在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陸彥珩打開後排車門坐到了溫鈺寒身邊,思忖了許久後方才沉聲說:“跟我回燕城吧小寒,我了解過你們的工作進度,余下的跟組任務留小洋在這裡完善就好。你沒必要……”
“還沒有。”溫鈺寒輕聲道,“有幾場戲我到現在都還不滿意,可暫時也沒找到解決辦法。”
“那就線上完成。”陸彥珩有些煩躁,語氣不免重了些。但他馬上就意識到了自己的態度,趕忙放緩聲音,“抱歉。”
溫鈺寒搖搖頭,看向窗外:“這話該我說才對。”
“小寒。”陸彥珩撫上了溫鈺寒的肩,“我之前跟你說過,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見溫鈺寒垂眸不語,他繼續溫聲說:“能不能告訴我,你和裴邵城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麽。他為什麽要這樣針對你。”你又為什麽要對他說出那些話,表現出那些從未對我展現出的情緒。
“都是我的錯。”溫鈺寒仰頭靠在了車椅靠背上,眼神間像是蒙上了一層陰霾的霧,語氣卻仍是平和。
“好,你不想提我不逼你。”陸彥珩凝視著他,“那就來說說我們之間的事……為什麽我之前一再跟你提出讓你來給我公司的電影寫本子,你就是不同意。”
“實話說,我也已經打算放棄這部電影的署名了。”溫鈺寒答非所問,“我想把它給小洋。”
“什麽?”陸彥珩很意外。
溫鈺寒唇邊揚起淡淡的笑意:“如果陸總信得過,小洋真的是個很不錯的苗子,你可以直接跟他聊。如果需要,我也會配合他的。”
“小寒啊……”陸彥珩長歎了聲,沉默了下說,“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即便你不想接受,我以為你起碼也會把我當做朋友。”
“你當然是。”溫鈺寒輕聲說,“正因為是這樣,我才不需要從你這裡得到稿酬,也不需要署名。你隻管把我當成一個槍手,更不用對外說起這些。”
“你沒有說實話。”
“我也沒說假話。”溫鈺寒看向車窗外的火燒雲,“能重新回到這個行業,我已經很慶幸了。無所謂那些名利,只要餓不死就好。”
他頓了頓,又笑了下說:“也可能我哪天就突然厭倦了,到時候你的公司要是缺掃地的,記得告訴我……唉算了,我連自己家都懶得打掃。”
“我以為重返行業,你會更執著的。”陸彥珩說。
溫鈺寒用左手墊著自己的腦袋,閉上了眼,片刻後又緩緩睜開,悠悠開口道:“執著麽……太執著是要付出代價的。我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