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的好的,我去辦。”梁子趕忙應道。
氣氛冷卻下來,連帶著冷靜的是陳戲骨和張導演的腦子。陸彥珩一拍膝蓋站起身,笑道:“現在時間緊任務重,咱們有問題解決問題就好,別傷了和氣。二位說對吧?”
“咳,陸總說的是。”陳邦榮抿唇接話,而後看了眼對面站著的張彼得,終是先下了台階說,“我剛剛的確有些急了,主要也是為了角色本身負責,給您賠不是了啊張導。”
張彼得自知再這麽耗下去,今天的任務是鐵定完不成了,且陸彥珩之所以會這麽說,從資金上施壓的目的也已經表露得很明顯,再鬧下去實屬不明智,於是也隻得別過頭,衝陳邦榮抱了抱拳。
風波至此總算有了平息的苗頭,陸彥珩默默收回目光,調向了一處。
隨著他的視線,只見明暗交錯的氣窗下方,一道瘦削的身影正微微俯在一張道具桌前。黑色的鋼筆在他指間靈活遊走,時不時便停下在一摞紙上寫下幾筆。
自始至終,他都安靜的像是一粒暗處的浮塵。可當被人注意到時,卻又像是有一道獨光恰恰只打在了他所處的空間。
張彼得不由低歎了聲,心道果真有些畫面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鋼筆在他手中打了個漂亮的旋,「哢噠」合上筆帽揣進了上衣口袋。
溫鈺寒直起身來掰了掰手腕,將面前的紙張抖好往桌上輕輕一磕,這才抬頭穿過人群看向當中的陸彥珩,衝他點頭一笑道:
“好了。”
……
“五場一次,開拍!”
現場總算又恢復了正軌。
按照張導的想法,溫鈺寒最後並沒把陳邦榮先前的戲給加回來,而是在已有基礎上豐富了他的人物動機。如此一來,在不影響整個劇情走向的大前提下,陳邦榮飾演的反派角色又多出了不少內心的矛盾和糾結,足夠他來揣摩刻畫。
對此,陳邦榮自是大呼過癮,畢竟戲本不在多而在於精。
張彼得的顧慮也因此被打消了,雖然礙著行業前輩的面子沒有出言對溫鈺寒多加讚賞,但也私下找了副導演和他要個聯系方式。
“那個,張導啊…”副導面露為難,欲言又止。
“幹什麽?”張彼得斜了他一眼。
副導壓低嗓音附到張彼得耳邊小聲道:“您確定要跟那位編劇合作麽?”
張彼得挑眉一副「怎麽的」的表情。
副導又偷瞄張彼得一眼,支支吾吾地說:“我聽說他之前被封殺過,好像是因為抄襲來著…總之在業內的口碑不好,大家都不敢用。”
“抄襲?不應該吧。”張彼得皺眉道,“我看那小子下筆挺有本事的。”
副導演聳聳肩,煞有介事地說:“您那幾年一直在香港所以不知道。不然您想,陸總幹嘛一直都不找他寫戲,也不跟您提給他要個署名的事兒?”
張彼得聞言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繼而擰開保溫杯喝了口茶,將目光重新收回到監視器上,許久後才歎聲道:“哎,年紀輕輕的,可惜啊。”
……
煙盒空了,溫鈺寒將裡頭的碎煙草倒在地上,捏扁了盒身。
塑料紙發出畢剝響聲,他向後靠在了影棚外的牆壁上,半抬著眼看向天邊那團火燒雲,唇邊仍帶著輕淺的弧度。
結果一不小心還是聽到了副導演和張彼得的對話,他打了個呵欠,發現時隔多年,這些曾經令他瀕臨失控的言辭竟再掀不起內心的風浪。
不遠處,製片人梁子正在和影棚經理,以及一個女人交涉延長影棚的使用時間。除了梁子外,其余兩人都是背對著他。
女人挺強勢的,即便知道使用場地的人是誰依舊要求他們如約停工,表示自家的老板不能再等了。而梁子也一改在陸彥珩面前的狗腿模樣,毫不退讓。
至於影棚經理,兩方都得罪不起,只能從中和稀泥。
溫鈺寒閉上眼,試圖將自己從這份吵鬧間抽離出來,等待著陸彥珩接完電話後送他回去。
胃裡仍是隱隱感到有些不舒服,他心想要不乾脆先走吧,不然待會兒陸彥珩要是執意帶他去吃飯,還得想個說辭。
比起吃飯,他現在其實更需要一支煙。
然而陸彥珩並不抽。
此時,一個陰影突然出現在了他上方,遮住了頭頂的光線。
溫鈺寒維持著原先的姿勢勾了勾唇:“能幫我找人討根煙來抽麽?彥珩。”
見對方半天沒說話,他隻得自識沒趣地搖頭笑了下:“再怎麽說,我今天也是幫了你個忙。”
他說著睜開眼,接著笑容就僵在了唇邊。
“你在叫誰。”
正對上的,是一雙陰沉冰冷的眸子。
……
第18章
原來人在逆光站著的時候,真得是會更具壓迫感的,更別提是身高接近一米九的裴邵城。
溫鈺寒的後背本能地更貼近牆面,盡量避開那道逼人的目光,兀自牽了牽唇道:“你怎麽在這兒。”
像是覺察到了溫鈺寒的躲閃,裴邵城的氣壓變得更低,俯下的身型遮住了最後一點天光。
“我問你,在叫誰。”
溫鈺寒覺得空氣在這一刻仿佛變得粘稠凝固,直接封住了他的口鼻令他上不來氣。明明自己也沒什麽好心虛的,可面對裴邵城的逼問,溫鈺寒的手心還是不免滲出了一層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