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師哥,我……見到自己的偶像,有些緊張。”易禮喝了酒後的聲音帶著綿軟,搭配他愧疚的表情,像隻受驚的綿羊,乖順且可憐。
這副樣子若讓一般人見到,不動心怕是難的。
然而裴邵城只是從他手中接過紙巾,淡淡說了句沒關系,便自顧自地擦著被浸濕的褲子。
易禮咬了咬唇,垂下眼眸,睫毛一下下忽閃著。
“外面下雨了。”阿蘿抽完煙推門進來,“田雯晚上可以住我這兒,你們過會兒怎麽走?”
“我叫了司機。”裴邵城看向易禮,用眼神詢問他。
“我……”易禮開始想說他也可以叫司機,但話到嘴邊轉了轉,最後變成了,“師哥能送我一下麽?”
阿蘿揚揚眉,倚在牆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打量著二人。
此時屋外傳來兩聲悶雷,幾顆雨滴落在玻璃窗上,緊接著就變成了線,放肆地下了起來。
裴邵城蹙了下眉,幽深的眼神盯得易禮有些慌亂。
他穩穩心緒,露出了個無措的笑容,低聲問:“是不是…不方便?沒事!要不我還是…”
“方便。”
裴邵城移開視線,從兜裡摸出煙盒想到門口抽根煙。
正要出去,只聽門框上吊著的風鈴突然響了下。緊接著,一襲單薄的身影便伴著水汽,先他一步推門進來。
“居然還沒打烊啊?”
那人背對著裴邵城邊收傘邊對阿蘿無奈地笑道,“睡不著出來散步,突然就下起雨了。黑心老板一把傘居然賣我50塊,簡直沒王法……”
裴邵城瞳孔一收,感覺整個人都像被冰凍在了原地。
那人將傘立在牆角,轉身的瞬間也愣住了。
“溫鈺寒……”
裴邵城暗沉的聲音迫使溫鈺寒回神,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本能地將剛放好的雨傘又拿回到手裡。
裴邵城微眯了下眼,將溫鈺寒想逃跑的動作盡收眼底。
他心裡一陣煩躁,不禁又向前邁了半步,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對方。
溫鈺寒自知現下應當是沒辦法再順利從裴邵城眼皮子底下離開了。隻得歎了口氣,牽牽唇角說:“好巧,燕城這麽大,一天居然還能見著兩回面。”
然而裴邵城壓根不接他的話,反而一針見血道:“在這兒見面,不算巧吧。”
溫鈺寒當然明白裴邵城在指什麽,畢竟這家店的名字,叫「Pan」。
他眼神跳動了下,繼而再次轉了話題,對一旁看戲的阿蘿說:
“怎麽辦,我的寶藏小店讓人發現了,你也做好變網紅店的準備吧。”
此時酒吧裡已經沒了其他客人,阿蘿夾著一支煙,眼神在溫鈺寒和裴邵城之間來回掃著,吐出口煙圈道:“我剛還在跟大明星聊你來著,你還真來了。”
她邊說邊衝溫鈺寒招招手,“這雨一時半會兒怕是停不了,一起喝點兒啊?”
溫鈺寒翻了翻自己的兜,對阿蘿聳聳肩道:“我渾身上下統共就五十塊錢,拿來買雨傘了。連手機都沒帶。”
阿蘿看戲的不嫌事兒大,衝裴邵城遞遞下巴:“大明星還能差幾杯酒錢?放心,他要是不付,我都請了。”
溫鈺寒失笑,心中暗道了句,這狡猾的女人。
他偏頭剛想問裴邵城難道明天沒有工作安排麽,就見裴邵城已經掏出電話,對那頭的司機交待了句:“我還有事,先別來了。”
溫鈺寒這下徹底沒了說辭。
…
第22章
雨仍在下個沒完,屋外零星的燈火在雨幕掩蓋中變成了一塊塊朦朧的光斑。
田導這通電話打得時間著實不短,回來後見到溫鈺寒,剛要跟他認識下,就又被另一通電話給打斷了。
阿蘿瞥了眼田雯忙碌的背影,搖頭歎了口氣說:“和著我個開酒吧的還有白天可以睡覺,你們這行是壓根不休息的麽?”
易禮彎彎眉梢笑道:“忙是好事啊,近兩年田導的戲特別火。”他話雖在對阿蘿說,但注意力卻始終放在一旁的溫鈺寒身上,染了醉意的眼眸深處帶著些好奇與探究。
“師哥,還沒介紹一下呢。”易禮偏頭問裴邵城。
裴邵城沒回話,仍目不轉睛地看著溫鈺寒,沉聲道:“他也是你師哥,你來戲劇學院的時候他已經畢業了。”
“原來如此。”易禮衝溫鈺寒甜甜地笑了下,柔聲道,“師哥好,我是易禮。”
“易禮……”溫鈺寒輕念,隨即衝他舉舉酒杯,“好名字。”
“我該怎麽稱呼師哥呢?”
“我姓溫,溫鈺寒。”
“啊,我知道你!”易禮驚訝地睜大眼睛,“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就總聽一些老師還有師哥師姐們說起你!”
“嗯?這樣啊……”
溫鈺寒用食指撥動了下杯中的冰塊,勾勾唇角,似乎對學校裡的人如何評價他並不感興趣。
“介意我抽支煙麽?”溫鈺寒衝易禮晃晃煙盒。
“啊,沒關系!”易禮忙道。
溫鈺寒磕出支煙叼在嘴裡,擦亮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了口又徐徐吐出,這才又道:“下得可真大啊。”
語氣看似像在跟人交談,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語。
他仍穿著白天那件單薄的白襯衣,被雨水淋濕大半貼在身上。
裴邵城的目光由上至下,從溫鈺寒擋在額前的碎發,到他尖削的下巴,最後落在了冷白色的腳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