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花店的門口,也沒有任何雜音打擾此刻的靜謐。
唯余頭頂一盞昏黃路燈,安靜溫柔地灑在有情人肩頭。
牛牧歌眼角余光瞄到懷裡人紅到滴血的耳垂,輕笑著說:“你害羞了。”
唐雪柳嘴硬:“沒,風吹的。”
他害羞,抱著他的人也害羞。但最終還是內心的渴望打敗了其他情緒。
牛牧歌微微拉開距離,嘴唇擦過那滾燙的耳垂、臉頰,尋到了懷裡人柔軟的雙唇。
唐雪柳呼吸一滯,閉上了雙眼。
輕輕觸碰,一點點試探,探開了咬著下唇的牙齒,舌尖相抵。
溫熱隻一刹那,唐雪柳錯開臉,貼在牛牧歌胸膛上喘氣。
兩人緊密相貼,牛牧歌吻他的發頂,低下頭抵住他額頭,等他。
須臾,他雙手捧起那燙手的臉,再次吻上去。
這次是從上而下的,完全打開的,纏綿而漫長的,深吻。
漫長到唐雪柳抽空開了個小差,摸到了牛牧歌晾在寒風中的一小截側腰。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看進彼此的眼裡,笑了。
熱吻帶出了更多渴求,擠在牛牧歌雙眸內,濃霧似的散不開。
“這種時候還跑神。”他小聲埋怨了句,聲音低啞,大拇指指腹擦過唐雪柳嫣紅的雙唇,眼底寫滿了意猶未盡。
唐雪柳嘿嘿笑著,見他鼻頭凍得通紅,也不說什麽了,隻迅速脫下外套,往他身上套。
“快穿著,我家今天的氣溫比你家那邊低五六度呢。”
牛牧歌聞言一愣,唐雪柳也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但他也顧忌不了那麽多了。
每天看心上人家鄉的天氣,電視台的新聞,早就養成習慣了。
他把羽絨服勉強給牛牧歌穿上,牽起人的手,“走,回家,回家再抱著親。”
“等等!我……我真的要去你家嗎?要不然還是先去酒店湊合——”
“湊合什麽湊合!”唐雪柳拽著人往家的方向走,“好不容結束異地了,又要異床?你想什麽呢。放心,我媽很好相處的。快快快,凍死了。”
寒風漸緊,牛牧歌心一橫,加快步伐跟上對象的速度,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從花店到單元樓下,唐雪柳沒覺出緊張來。爬了五層樓的時間,他手心裡倒沁出了一層薄汗。
“呼~準備好了嗎?我敲門了哦。”
他抬手敲門,裴女士的聲音很快傳來。
“你說你鑰匙也不知道拿的,跑那麽快幹啥——哎喲!”
牛牧歌九十度鞠躬,“阿姨好。”
裴女士愣了兩秒,忽然折身徑直跑進主臥,嘭一聲甩上了臥室門。
門外二人:“……”
“我……我嚇著阿姨了?”
“沒有,你怎麽可能嚇著她。先進來吧。”唐雪柳也一頭霧水,他從沒見過裴女士這樣。
兩人換好鞋進屋。
唐雪柳先泡了杯熱茶讓牛牧歌暖胃,然後進廚房,盛出鍋裡的餃子,喊道:“媽,來吃餃子啊。”
“你倆先吃。”
牛牧歌雙手捧著茶杯,端坐在餐桌一角,說:“還是等等吧。
大概五分鍾後,主臥門開了。
裴女士身上的格子圍裙沒了,拖鞋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襲藏藍色羊毛絨連衣裙,一雙銀灰色高跟鞋,平時隻擦水乳的臉上,破天荒畫了淡妝。
她笑容可鞠地朝牛牧歌伸手:“你好呀,牛牧歌。”
牛牧歌連忙放下茶杯起身,兩手握住她指尖:“阿姨好阿姨好。”
“為什麽要握手?”唐雪柳看著這一幕,又好笑又感動。
裴女士上下打量了一番牛牧歌,神色頗為滿意。她拍拍他肩膀,“坐吧,你倆先吃餃子,阿姨再給你炒兩個菜。”
“不用了阿姨。”牛牧歌連忙擺手,“真不用了。”
“讓她做吧,家裡多一口人,她高興。”
裴女士踩著高跟鞋進了廚房,暗出口氣,原本平坦的腹部頓時顯出小小的弧度。
她彎腰從水盆裡撈出下午剛買的魚,準備小露一手。
唐雪柳轉頭衝她喊:“媽,他不吃辣,你少放辣。”
牛牧歌趕忙道:“沒事,吃一點也可以的。”
裴女士又咻一聲吸氣,收緊腹部,返身出來,說:“不吃辣呀,那阿姨給你重新調個餃子的蘸料。”
“不用不用阿姨,我其實可以吃一點的。”
裴女士按他肩膀,示意他坐下,“沒事,阿姨給你調個不辣的,在自己家怎麽還能委屈著嘴呢。”
牛牧歌乖乖坐回原位,“好,那就謝謝阿姨。”
裴女士端著蘸料轉身後,牛牧歌忙抬起袖子擦掉了額上細密的汗珠。
唐雪柳看著他直笑,伸手輕撫他手背,“怎麽還弄得個滿頭大汗,要不要洗把臉?”
“好。”
衛生間裡,唐雪柳看著自家鏡子裡牛牧歌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有一瞬間的恍惚。
一月前,咬牙說下“我們做回陌生人”時,心臟鈍痛的感受還留在身體深處。
寒假這些天,那鈍痛如同一把鏽跡斑斑的老刀,時不時出來剜他一下,讓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而自從除夕晚上那個電話開始,一直到今天,那把刀已然被每天新滋生的甜蜜消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