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閔那邊短暫地安靜了一瞬,緊接著,他又像往常那樣笑了,“行吧,那我不打擾你,你好好休息。”
“嗯,”宋意融道,“拜。”
掛斷視頻,宋意融費力地舒出一口氣,用冰涼的手掌搓了搓面頰,再度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一陣猛烈的敲門聲吵醒的。
頭還是一樣的悶痛,像被人用錘子揍過一頓,讓他腦仁直犯暈。
敲門的聲音隔一會又響起,有一股不開門就勢必要敲到底的頑強毅力,宋意融忍著不耐,把腦袋往毯子裡又蒙了蒙。
敲門聲重了,又是篤篤兩聲,接著有人喊他的名字:“宋意融,開門。”
見無人應答,周朗又喊:“在不在?”
宋意融燒得糊塗,被聲音震得煩躁,踏上拖鞋,三步並作兩步,腳步疲軟又迅速地衝撞到門口,一把拽開門,皺著眉瞪人:“幹嘛?好吵。”
他臉頰泛紅,眼睛腫著,但兩片嘴唇卻紅得驚人,因此這句罵並沒有多大的威力。
他身上穿的衣服領口本就寬松,在沙發上滾過一遭,揉得皺巴巴的,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頸。
脖子上也有一顆痣,就長在那小巧的喉結上,隨著宋意融嘴巴一張一合,上下移動。
像一艘小艇,泊在映著天光的江面上,白成一線。
跟宋意融對視上,周朗愣了愣,“我…”
他一下說不出自己的來意,準備好的說辭也不知去向。
“你發燒了?”他隻好問。
“沒。”宋意融笑也不笑,變了個人似的,作勢就要關門。
周朗哪裡看不出,看宋意融要退回門內,他忙拉住他的一隻手臂,“等會,”然後探上宋意融的額頭,“你額頭很燙。”
宋意融無奈地看了一眼周朗抓著他的手,強硬地一字一句道:“燙也不看病。”
周朗斂著眉,沒出聲,過了好一會,才憋出兩個字,“不行。”
宋意融甩手的動作剛起了個頭,下一秒便被人打橫抱起,緊接著丟到了床上,這人悶不吭聲給他蓋上被子,照舊默了一陣才開口:“你先休息,我去給你買藥。”
宋意融一口氣還沒喘勻,就見他頭也不回的走了,走之前,居然還推了一把他開著的窗戶,窗簾也給拉上了,關得嚴嚴實實。
宋意融懵著腦袋抱住被子,看到周朗離開的背影,無法自控地氣得牙癢癢。
約莫半小時,周朗去而複返,手裡頭提著藥房的袋子,一杯溫水遞到他嘴邊,硬邦邦地說:“吃藥。”
宋意融閉著嘴,也不搭理他。
周朗端著水不動,過了一會兒,哄人似的,“不苦,我給你拿了塊冰糖。”
宋意融吸了吸鼻子,覺得喉嚨也有點疼,但被哄了這麽一遭,也就不好再朝人撒什麽無名火,但還是不服氣地,“我吃什麽糖,又不是小孩子。”
周朗很順從地接著,“那就不吃。”
宋意融整個人蜷在被子裡,一時間暖洋洋的,也沒那麽難受,恢復了點原來的樣子,“你給我吧,我自己喝。”
“好,”周朗拆開藥盒,“這個是一日三次,一次一粒…”
“嗯。”宋意融沒好氣,“我自己會看。”
糖衣很快融化,最後一粒藥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苦得他直抿嘴,周朗看著他,忽而低下頭,在口袋裡摸了一陣,找出一個小紙包,折得層層疊疊的,拆了好幾下。
裡頭包著幾塊小小的冰糖,周朗低頭看了看,又觀察了一下宋意融的表情,捧著紙包一動不動,像個大傻子。
宋意融「嘖」了一聲,癟著嘴伸出手心,還老大不高興地,“只要一粒。”
周朗嘴角微乎其微地揚了一下,將糖放到他手裡。“嗯,一粒。”
吃了藥,再睡了一覺,捂出一身汗,醒來的時候,宋意融明顯感覺精神好多了,四肢也不像早上那麽乏力。
可胃裡也空空的,發起餓來。
洗澡的時候,肚子在叫,洗完澡出來,叫得更凶了。
宋意融站在廚房,看著一冰箱的火鍋調料、配菜發怔,半晌,還是關上冰箱門。
想著,煎個蛋吃算了。
結果聽見門頁嘎吱輕響,宋意融放下雞蛋,扭過頭,和剛進來的周朗面對面相覷,“怎麽了?”他下意識問。
“我回去了一趟。”周朗說。
這時候,宋意融才注意到周朗手裡還端著一個瓷碗,“手裡是什麽?”
周朗說:“粥。”
宋意融就坐下來喝粥了,煎蛋便被拋之腦後。
裡頭加了皮蛋瘦肉,吃起來很是鮮香。
吃到一半,宋意融把杓子往碗邊上一磕,忽然抬起頭來,輕輕翹起嘴角,看著他,“說吧,今天幫我這麽多忙,我怎麽報答你才好啊。”
發燒難受時冒出來的那點小脾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宋意融臉上帶笑,語氣又開始變得輕浮且磨人。
但總感覺隔著一層紗,真實感卻飄忽著遠了。
周朗直視著他單薄泛紅的眼皮,道:“不用。”
“行吧,”宋意融重新拿起杓子,無所謂地說,“那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