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杜輝那邊沒有回答,但程希能感覺到對方並沒走。可是程希不相信杜輝是被他剛才那番言語打動,因為他能明顯感覺出那人的情緒在一點點走向崩塌。
“小希,叔叔也不怕告訴你,我早就沒退路了。”
突然,杜輝猛地掐住程希的脖子,一股窒息感撲面而來,令程希難受地皺起眉,不得不仰頭。
“那小子從來只在你面前有個人樣,至於我這個父親,不,所有人,他都不放在心上!”
“你說他不會來?那你可真錯了。上次車禍,本來我是想讓你死的,因為那裡是我精心挑選的地段,很難有人會發現你在那裡翻了車。即便是發現,你也早就錯過了搶救的最佳時機。”
“你……”
程希試著說話,但喉管被壓迫住,連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起來。
“可是我低估了他,忘了他的脾性實打實遺傳了他老子。他是第一個發現你不在的人,然後在短短十分鍾內就判斷出了你的位置,帶人來救你。”
此時,杜輝的語氣聽不出是欣賞還是憎恨。
“你住進醫院之後,為了提防我手底下的人來到你身邊,他每個夜晚都親自守在你的病床邊……”
什麽?林恪居然一直在他身邊?
“你或許想問為什麽我要害你,但答案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忽然,脖子上的鉗製沒有了,但下一秒,一股大力襲來,程希連人帶椅摔去了地上!
杜輝幾乎嘶吼著,衝程希道:“我是他老子!杜月傳媒是我一生的心血,為什麽他要和外人一起來對付我這個父親?!難道他要親眼看見杜月毀在我手裡他就開心?!”
“既然我不痛快,那麽他也別想好過!”
光是嘴上說還不解氣,程希又聽見對方怒踹好幾下旁邊的桌子,聽上去已然處在失控邊緣。
程希忍住腹部疼痛,笑道:“也許你應該解釋,為什麽林恪那麽小的時候就在外漂泊,無依無靠……”
“呵,”杜輝緩緩看向程希,眼神中已經有了幾分狠意,“我沒有對不起他,我從沒虧待過他……是他狹隘惡毒,見不得我這個父親好……”
聽見對方腳步聲漸漸逼近,程希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就在他準備奮力一搏時,門口有人進來叫了杜輝。
“來了。”
杜輝頓了頓,然後扔掉手裡的刀。
“他一個人來的?”
“沒錯。”
“來的好啊。”
杜輝掃了眼程希,“那麽等會兒找準時間,把他處理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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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廠外面,林恪一個人站在門口。
他今天一身黑,手上也戴上了黑色皮質手套。唯獨一枝白色的花別在胸前西服口袋上,嚴肅而莊重的衣著,像是來參加一場盛大的葬禮。
林恪此時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
他平靜打量一圈周圍的環境,直到一個男人出現在他視線中。
“很準時,一分一秒都不差。”
杜輝一邊下樓,一邊鼓掌表示讚賞。如果拋開別的不談,林恪是他最引以為豪的傑作。可惜,父子見面,仿佛宿敵一般。
林恪沒有發現程希的身影,頓時心中有了底數。
“要在這裡談麽?我不介意。”
杜輝笑道:“咱們十幾年沒見面了,當然不能在這裡敘舊。”
“那就別廢話,帶我上去。”
“……”
雖然隻來了一個人,但一路上所有杜輝雇來的打手全都死死盯緊了他。
到達一間廢棄辦公室後,房間裡就只剩他們父子二人。
林恪看上去並不緊張,甚至算得上從容。
對面的男人在他眼裡,似乎只是個陌生人。
而杜輝則是凝視了他好一會兒,才發出一聲感慨:
“想不到你都長這麽大了。那年你離家出走時的樣子,我都已經有些記不清了。只是為什麽,你會變成這副模樣?親手把自己的父親逼到這種田地?”
林恪將鼻梁上的眼鏡取下,放進口袋裡。
“抱歉,我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
“你不記得?!”
杜輝的音量一下拔高了好幾個度,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林恪。
“當年那些明明已經被銷毀的舊帳是誰複製的?又是誰將它們送到我競爭對手那裡的?要是沒有這一出,杜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林恪看了眼窗外,然後收回視線。
面對對方的怒氣,他顯得更加沉著冷靜。只是語氣中,已經有了一絲不悅。
“你有證據麽?”
杜輝愣了愣,笑道:“證據?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做得出來?為了你母親還有程家那個小子,你真是豁出去了啊。”
提到這兩人,林恪的神情才終於有了變化。
他不動聲色地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東西,然後攥在右手心裡。
“母親?你還有臉提她。如果當年牧民沒有把我從她肚子裡剖出來,你肯定早就把我們都忘了。”
杜輝臉上的笑容有一瞬地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