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獻俊秀的眉耷拉著,縈繞著濃濃的失落,苦笑道:“白費了葉老師一番鼓勵,我這回真沒戲,只能全力準備《問天》的試鏡了。”
葉雲輕頓了頓,淡淡道:“加油,祝你心想事成。”
林獻微怔,看著葉雲輕推門走進試鏡室,轉頭看向經紀人:“你說他什麽意思?祝我心想事成?難不成他真對這個角色這麽有把握,不打算參加《問天》的試鏡?”
經紀人覺得他想多了:“也許人家只是禮節性地客套一下。”
林獻卻不信:“他不會是故意這麽說,想讓我放松警惕吧?”
經紀人無奈跳腳:“祖宗!不管他怎麽說,《問天》的男主角不都已經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嗎?你何必還盯著他不放?之前那些事兒要不是公司幫你擦屁股,你恐怕就和秦尚一樣——”
林獻驟然冷臉,冷眼掃向他。
經紀人頓時收了聲,同時心裡也有氣,衝他耍什麽狠呢?要不是培養林獻花了不少“心血”,他早就不想管了。
*
葉雲輕走進試鏡室。
對面一張長桌,一排椅子,坐在正中四十出頭留著絡腮胡的男人是導演周天勤,他旁邊面容清秀、氣質溫和的青年則是這部電影的原型左桑。
作為出道十一年、參加過兩屆奧運的頂級選手,他其實也才26歲,比葉雲輕大不了多少。
葉雲輕今天第一次見到他真人,發現他即便退役了,氣質和儀態也保持得和在役時一樣,不愧是令人魂牽夢繞的冰上精靈。
他定住心神,拿出最好的狀態,自報家門:“周導、左先生、各位老師好,我是葉雲輕。”
不管他在網上熱度多高,在這個房間裡也只是一個新人演員,和每一個想要獲得這個角色的演員一樣,任由對面的人苛刻的目光打量。
好在他有成熟的舞台經驗,並不怯場。
他今天穿的是白色緞面寬袖襯衫,搭配黑色緞面闊腿褲,很素雅的裝扮,卻又因襯衫上幾縷淡入淺出淡青色的潑墨暗紋顯得與眾不同。
常年練舞的他脖頸線條優越,背脊挺拔筆直,身姿清雋,體態端方如修竹,昳麗的五官精致而不媚俗,氣質孤傲如山巔白雪,光是站在那兒就有冰上精靈那味兒了。
導演周天勤眸光微亮,這是他今天看下來,身形和儀態與左桑最為貼近的一個,甚至容貌和氣質比左桑還要出挑幾分,老郭(《向陽》的導演)果然沒推薦錯人。
但形似是一回事,演技是另一回事,到底合不合適,還要再看看。
周天勤:“試鏡的片段都熟悉嗎?”
葉雲輕點頭。
周天勤示意工作人員上前,“那就抽一段試一下戲,你有三分鍾的準備時間。”
葉雲輕點頭,抽到劇本中左桑傷病惡化、決定退役那一段。
這一段好演,好在有情緒衝突,能出彩;又難演,難在要當著正主的面演出當時的情境,而具體的細節和心路歷程在他拿到的劇本中又沒有寫,揣摩錯了便會很尷尬。
好在這一段葉雲輕已經琢磨和排練過,很快醞釀好情緒。
他脫掉鞋子坐在地上,仿佛坐在一張不存在的病床上,曲起雙膝抱住膝頭,眼睛時不時看向門邊,手指無意識地快速點著膝蓋。
突然他眼睫一顫,跪起身,視線仿佛順著某人的進入從門邊移到門內,眼中閃爍著希冀的光:“怎麽樣怎麽樣?”
周導微微挑眉,他還以為葉雲輕走高嶺之花路線,第一部 電影演的角色也差不多是這個人設,飾演鮮活複雜一點的角色不一定放得開,如今倒顯得多慮了。
剛剛他還是屹立於冰面的冰上精靈,如今他又是一個患得患失、怎怎呼呼的小年輕,更可貴的是他這份“怎呼”並不做作,全無表演的痕跡。
只不過他的活潑沒有持續太久,眼裡的光隨著醫生和教練的話漸漸熄滅。
但他笑了,眼睛微紅,笑容有幾分牽強,語氣卻帶著幾分驚訝嬌嗔:“真的假的?那我不就可以退役了?”
教練似乎都不忍心訓他,青年笑得更開,笑容一如賽場上完美,“別這樣教練。”
他坐回床上,拉過不存在的被子蓋上自己的腿,嬉皮笑臉道:“退役怎麽了?我做夢都想退役,反正巔峰時期已經過了,獎牌也拿夠了。”
青年的語氣漫不經心,可尾音卻微微顫抖,搭在“被子”上的手也緊緊攥住了被角。
終於,他不笑了,精致的面容露出冰雪一般脆弱易碎的表情,但只是一瞬,他飛快低下頭,一滴淚從臉頰滑落,呢喃中帶著淒楚的倔強:“不就是退役嗎,多大點事兒啊……”
話音落下,淚珠墜落在地,無聲碎裂。
空氣安靜了幾秒,葉雲輕擦掉眼淚起身,“我的表演結束了。”
掌聲忽起——左桑帶頭鼓掌,同時飛快地眨了眨眼,眼裡有水光一閃而過。
周導目露讚許,道:“我以為你會選擇更激烈、更具衝突性的方式來表現。”譬如前面某些演員,痛哭流涕,歇斯底裡。
葉雲輕卻道:“我看過一些左老師的采訪,私以為這樣比較貼近左老師的性格。”
左桑微訝,接話道:“我好像沒在采訪中提過這一段。”